东方与中东相遇:
中国与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关系蓬勃发展
原文信息
【标题】East meets middle: China’s blossoming relationship with Saudi Arabia and the UAE
【日期】May 20, 2024
【机构】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CFR)
【作者】Camille Lons
【链接】https://ecfr.eu/wp-content/uploads/2024/05/East-meets-middle-Chinas-blossoming-relationship-with-Saudi-Arabia-and-the-UAE.pdf
编译信息
【译者】姜爽,丁俊(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369期
【日期】2024年6月2日
2023年3月,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主持了沙特和伊朗这对宿敌之间的重要外交突破,这已成为不断变化的全球秩序和美国在中东日益下降的作用的象征。中国曾经只是一个不愿插手中东政治的低调能源客户,但在过去20年里,中国已成为海湾地区快速变化的地缘政治格局中的关键角色。2013年,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十年后,中国与海湾合作委员会两个大国——沙特阿拉伯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之间的关系取得了长足发展,从能源贸易发展到广泛的新领域。
这两个海湾国家与中国之间不断发展的关系是地缘政治背景发生更广泛演变的一个征兆,其影响远远超出了中东地区。在不断变化的全球秩序和中美之间日益激烈的地缘政治竞争中,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志在其中发挥一定作用,在这样的雄心驱使之下,他们已成为关键的中间大国。与此同时,中国对海湾问题不断变化的看法也是其在国际舞台上日益增强的自信和雄心的一部分。
乌克兰战争,特别是加沙战争加速了这些趋势。这些战争强化了西方主导的秩序正在衰落的论调,并引发了海湾地区关于经济和安全伙伴关系多样化必要性的日益激烈的争论。但这些战争也凸显了中国立场的矛盾。尽管中国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但在最近胡塞武装在红海发动的袭击以及更广泛的以色列−哈马斯冲突中,中国一直采取保留态度。除了炒作之外,中国和中东之间的关系仍然相对较浅,仍然受到交易性互动和缺乏相互理解的影响。
本文试图了解中国与中东两个最重要大国之间复杂的关系。双重案例研究揭示了中东和世界在地缘政治日益分裂和竞争的压力下是如何变化的。为此,本文首先探讨了中国与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关系的复杂现实,揭示了这一新兴关系正开始触及地缘政治问题,但尚未完全超越其经济萌芽期。然后,本文试图将这些关系置于更广泛的地缘政治和地缘经济发展中,特别是国际能源市场的结构性转变、多极化的崛起以及中美之间日益激烈的竞争。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在这一叙事下以自己的权利成为新的大国,保护自己的主权,渴望在自己的地区开辟自己的道路,并寻求在对中国和美国的不同依赖之间游刃有余。
本文最后就欧盟及其成员国如何从对这些动态的理解中获益,以调整其在中东及其他地区的外交政策提出了一些建议。必须指出的是,欧洲国家几乎没有参与该地区戏剧性变化的叙事。但结果显然与它们有关,而且它们确实有牌可打。本文建议欧盟及其成员国不要直接对抗中国在海湾地区的影响力。相反,它们应该在欧洲与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都具有比较优势的领域建立有效的伙伴关系,并且可以利用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想要保持地缘政治关系多样性、避免过度依赖任何一个超级大国的愿望。
中国在波斯湾日益扩大的足迹
事实证明,21世纪20年代是中国与海湾关系的多事之秋。2023年3月,中国高调斡旋沙特−伊朗和解,几个月后,中国邀请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加入金砖国家。围绕以人民币购买石油的争论也在增加。这一切都引发了人们对沙特和阿联酋与中国蓬勃发展的关系的本质的质疑,并挑战了人们对中国作为中东地区纯粹经济角色的看法。
这些事件与过去十年来中国与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关系的快速发展相吻合。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进口国,在过去20年中已成为海湾国家碳氢化合物出口的最大客户。能源贸易是中国与海湾地区关系的核心。仅中国一国就占该地区碳氢化合物出口的近四分之一,几乎可以肯定的是,未来几十年中国仍将是该地区最大的客户。在中国于2013年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的背景下,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还与中国公司在关键港口和工业区项目上合作,以加强其在全球贸易路线上的中心地位。这些项目包括阿联酋哈利法港的一个码头,以及沙特阿拉伯红海沿岸的延布、吉赞和吉达港口。
然而,这两个海湾国家与中国的经济合作并没有止步于能源贸易和基础设施项目。相反,合作的发展也跟随着中国外交政策不断演变的优先事项,即从“一带一路”倡议和硬基础设施项目转向越来越多地关注数字基础设施、新技术,以及在全球推广中国规范和叙事。因此,中国与海湾地区的经济关系开始向多个领域多样化,其中一些领域具有潜在的战略意义——包括新兴技术和人工智能,物流和供应链,以及关键的矿产和可再生能源。
海湾国家正在加快努力,使其经济多样化,不再是只依赖化石燃料,在这一过程中,中国公司参与了海湾地区一些最大的可再生能源项目。中国公司正在支持阿联酋建设两个世界上最大的太阳能项目——穆罕默德·本·拉希德·阿勒马克图姆(Mohammed bin Rashid Al Maktoum)太阳能公园和努尔阿布扎比(Noor Abu Dhabi)太阳能发电厂。中国丝路基金还收购了沙特可再生能源公司ACWA Power的49%股份,该公司目前是沙特在该地区及其他地区可再生能源项目的主要投资机构。沙特阿拉伯还在经济多元化方面与中国公司密切合作,尤其是在电动汽车行业。2023年6月,沙特与中国电动汽车制造商华人运通(Human Horizons)签署了一项56亿美元的协议,在沙特建立一家研发和制造合资企业。中国电动汽车初创公司天际汽车(Enovate)也于2022年与沙特苏谋控股公司(Sumou Holding)成立了一家合资企业,在沙特建立一家价值5亿美元的制造厂。
总的来说,近年来双向的投资都迅速增加,海湾地区两个最重要的主权财富基金——阿联酋的穆巴达拉基金(Mubadala)和沙特公共投资基金(PIF)——打算在中国开设新的办事处,瞄准中国市场。
但是,中国与海湾国家的合作可能影响最大、也可能给西方国家带来潜在问题的领域是新兴技术和人工智能。作为经济数字化大规模投资的一部分,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迅速扩大了与中国科技公司和研究机构的合作。
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与华为和阿里巴巴合作开发了部分科技基础设施,包括5G网络、智能城市应用和大型数据中心的建设。2023年9月,华为在利雅得推出了一个新的“云区域”,旨在支持政府服务和人工智能应用。中国或华裔美籍教授领导着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的一些顶尖人工智能研究机构和公司,如沙特阿拉伯的阿卜杜拉国王科技大学和阿联酋的穆罕默德·本·扎耶德人工智能大学(MBZAI)。这些机构牵头实施开发阿拉伯语大型语言模型和人工智能应用程序这一雄心勃勃的计划,其教职员工中也有大量中国学者,其中在MBZAI高达40%。此外,参与了该国一些最具战略性的高科技项目的阿联酋顶级人工智能公司G42与中国公司密切合作,包括开发新冠肺炎疫苗和启动阿联酋卫生部的基因组计划。
这种合作引发了美国的担忧,即海湾国家可能成为中国获取美国敏感技术的薄弱切入点。例如,参与人工智能研究的沙特和阿联酋研究机构购买了大量美国生产的英伟达(Nvidia)芯片,而这些芯片对中国的出口是受限制的。美国政策界还担心,鉴于美国与海湾国家密切的军事合作关系,海湾地区数字基础设施中广泛使用的中国技术设备可能会被用于情报搜集目的。
值得注意的是,在所有这些领域,中国公司并不是海湾国家唯一的合作伙伴。在新技术和人工智能等一些最具战略意义的项目中,中国甚至是次要合作伙伴,而微软和OpenAI等美国大公司仍是这些项目的首选对话者。在这方面,海湾地区的公司仍然优先考虑与西方公司合作,因为他们认为西方公司更具创新性,也更有声望。但中国公司还保留着其他优势:例如,它们的价格通常极具竞争力,而且它们比西方同行更愿意转让技术和本地化生产。更重要的是,中国与美国的科技战限制了中国公司在海外的商机,因为美国的盟友在科技战中被施压,要求他们不要使用中国技术。这使海湾国家拥有了更大的讨价还价能力,可以强加更多的本地化条款,以及知识产权和专有技术的转让。中国科技公司的数据隐私标准也往往不如西方公司严格。
政治和安全关系也随着这些经济关系的发展而扩大,打破了中国对中东政治传统上的保留态度。例如,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在与中国的交往中提高了外交代表级别。阿联酋任命穆罕默德·本·扎耶德·阿勒纳哈扬总统的亲密顾问、主权财富基金穆巴达拉的首席执行官卡尔杜恩·阿尔·穆巴拉克(Khaldoon al-Mubarak)为该国驻华特使。在沙特阿拉伯,投资部长哈立德·法利赫(Khalid al-Falih)负责与中国的关系。法利赫曾任石油部长和沙特阿拉伯国家石油公司阿美石油(Aramco)首席执行官。海湾国家高级官员对中国的访问在过去十年中大幅增加,反之亦然。这些升级的外交关系标志着两国关系对各方的重要性日益增加。
直到2000年代末期,中国和海湾国家在安全领域的关系仍非常有限。但这种情况也开始改变。2017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吉布提建立了第一个海外军事基地,此后,中国人民人民解放军海军逐步增加了在该地区的靠港次数和联合海军演习港口停靠和海军联合演习次数。沙特阿拉伯每年与中国人民解放军举行联合海军演习,沙特国防部也会接待中国军方官员。
中国国防公司也开始进军主要由西方国家主导的海湾市场。例如,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在2010年代从中国购买了大量作战无人机——CH4和翼龙——由于担心破坏导弹技术控制制度,西方合作伙伴不愿出售这项技术。2024年初,中国国防公司在阿联酋和沙特的国防展上一鸣惊人,其展馆比美国的还要大。更重要的是,为了实现海湾国家发展本国国防工业的目标,自2017年以来,阿联酋和沙特一直与中国公司合作,在海湾地区联合开发和制造军用无人机和弹道导弹。
此外,2021年,美国情报显示,中国可能正在阿联酋阿布扎比哈利法港建造一个秘密军事设施。这足以让美国暂停与阿联酋就转让F‒35战斗机的谈判。阿联酋港口周围的可疑活动在新冠肺炎疫情高峰期停止,但在2022年恢复。然后在2023年,有传言称关于可能在阿曼建立中国基地的谈判正在进行中。作为回应,美国在努力促成沙特和以色列关系正常化的背景下,将中国可能在沙特建立基地作为一条红线。
2023年初,中国在伊朗和沙特阿拉伯的外交和解中发挥了突破性作用,这在传统上由西方影响主导的中东地区是极不寻常的举动。在伊朗核计划紧张局势加剧的背景下,这两个长期的宿敌之间的协议是朝着地区局势缓和迈出的关键一步。尽管中国只是在阿曼和伊拉克长期谈判达成的协议的最后阶段介入,但这一角色仍然与中国对中东地缘政治的不干预态度大相径庭。这也可以是为未来中国进一步的政治参与铺路。
早期阶段
与此同时,中国与包括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在内的海湾国家之间的关系仍处于早期阶段。中国和海湾国家领导人倾向于夸大双方互动的深度,要么是为了向国内展示实力,要么是为了加强与西方伙伴谈判的能力。中国与海湾合作委员会的关系仍难以与该地区几十年来与西方,尤其是美国保持的经济、政治和军事关系的深度相提并论。
到目前为止,欧洲和北美仍然是该地区外国投资的主要来源地。到目前为止,它们也是海湾地区海外投资的主要目的地。欧洲在沙特阿拉伯的外国直接投资是中国的十倍。在尖端领域,海湾地区的科技公司继续倾向于与西方公司合作。一个明显的迹象是,阿联酋领先的人工智能公司G42于2023年决定,在被迫选边站队时,优先考虑与美国顶尖科技公司的关系,而不是中国。2024年5月,专门从事人工智能和半导体业务的千亿美元沙特投资公司Alat的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如果美国提出要求,该基金将从中国撤资。同样,新冠疫情时期,海湾国家的主权财富基金对美国和欧洲公司进行了大量投资,这表明美元和西方经济体在危机时期仍然是避风港。
与此同时,中国经济增速明显放缓。再加上习近平收紧对资本的控制、打压科技巨头、引入更严厉的美国制裁等举措,海湾国家对中国的投资热情有所降温。尽管目前有关于去美元化的讨论,但海湾国家无意大幅转向人民币,也无意增加对仍不透明的金融体系的依赖。
在具有高度战略意义的核领域,沙特阿拉伯正利用与中国合作作为争取与美国合作的筹码——由于沙特不愿完全公开放弃民用项目,这种合作至今仍处于暂停状态。然而,很明显的是,由于这种合作的长期战略性质,沙特更倾向于与美国而不是中国建立伙伴关系。
尽管海湾国家希望加强与中国的经济合作,共同投资“一带一路”倡议项目,但中国在物流、铝、采矿和制造业等许多领域仍然是海湾国家的竞争对手。中国与海湾合作委员会的贸易自由化谈判已经进行了近20年,最近再次启动。这种持续性是由双方的政治推力驱动的,但自由贸易协定可能没有强有力的经济理由支持,因为海湾国家需要保护其蓬勃发展的本地产业免受中国制造业的影响。
在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民众对美国和欧洲政治体制的文化亲近感和了解程度仍然远高于中国。英语是海湾地区的通用语言,西方电影和文化产品在市场上占据主导地位。在海湾地区以外求学的海湾学生大多进入美国或欧洲的大学。ECFR民意调查发现,当被问及如果移居国外,他们更愿意在哪里生活时,63%的沙特人选择了欧洲或美国,只有7%的人选择了中国。
在安全和国防领域,美国在海湾地区的安全存在仍然无与伦比。中国没有表现出取代美国在该地区安全保护伞的意愿。中国武器在海湾武器进口中所占比例不到2%,而美国约占75%。
从私下的讨论来看,海湾国家似乎认为中国在中东乃至更广泛的国际政治中是一个机会主义者和交易型的角色。他们仍然担心中国与伊朗的密切关系,而让中国参与沙特-伊朗和解谈判的部分原因是沙特希望中国对其与伊朗的关系承担更多责任。中国对加沙冲突和红海局势升级的冷淡的反应清楚地表明,中国尚未准备好大幅介入中东安全问题。
与此同时,沙特继续表示有意与以色列谈判一项正常化协议,以换取美国更多的安全保障。沙特领导人表示,达成这样的协议将取决于以色列是否承认巴勒斯坦国。但事实上,即使在理论上,该协议仍然在考虑中,这表明沙特与美国的安全关系仍然非常重要。此外,与立即接受邀请的阿联酋不同,沙特最初对正式加入金砖国家犹豫不决,这表明利沙特的目的可能是保持与美国的关系,并将正式加入金砖国家作为一张潜在的谈判牌。
在2023年9月的一项ECFR民意调查中,沙特受访者表示,如果被迫选择,他们更希望自己的国家成为美国集团(50%)的一部分,而不是中国集团(39%)。
近年来,中国和海湾国家都经常夸大西方衰落、东方崛起的论调,以迎合自己国内的支持者,加强与西方对话者讨价还价的能力。这些努力的结果在海湾地区的公众舆论中清晰可见。根据2023年期间在11个国家进行的ECFR民意调查,沙特阿拉伯是认为欧盟将在未来20年内崩溃、美国将不再是民主国家的受访者比例第二高的国家。在这些观点上,沙特阿拉伯排在中国之后,位居第二。
同样,在海湾地区和大多数其他中东国家,民众往往高估中国在他们国家的投资程度,而大大低估欧洲的投资程度。
因此,中国对欧洲在中东的利益构成的挑战,与其说是中国在该地区进行的实际行动,不如说是中国如何助长了一场削弱欧洲国家影响力的论战。
总的来说,中国与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的关系呈现出一种蓬勃发展但仍然有限的交易性伙伴关系。它在某些领域蓬勃发展,在另一些领域则相对滞后,但双方都希望这种关系在深度和广度上继续发展。
不断发展的全球能源市场
中国与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的新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是由全球能源市场的结构性转变推动的,特别是全球能源需求重心向亚洲和中国的转变。这一转变不仅挑战了美国与海湾地区“能源换安全”关系的核心,还改变了地缘经济依赖的模式,并对未来石油贸易的美元计价方式提出了质疑。
1945年,时任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和沙特国王阿卜杜勒·阿齐兹·伊本·沙特在昆西号航空母舰上会面,这是以稳定的低成本石油供应换取美国安全保障为基础的联盟迈出的第一步。几十年来,石油一直以美元出售,出售石油产生的巨额收入——“石油美元”——在很大程度上被回收到美国经济中。这一机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经济的繁荣和美元的国际主导地位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作为交换,美国已成为海湾国家的主要安全伙伴,也是广大中东地区安全架构的基石。
但在过去十年中,能源市场的深刻变革对这种“能源换安全”的安排提出了挑战。页岩气革命后,2012年至2022年间,美国从沙特阿拉伯的石油进口量下降了五倍。美国经济继续依赖国际能源价格,但这一事态发展,加上全球能源转型的前景,在华盛顿引发了一场关于是否需要减少美国在中东的安全参与的辩论。这场辩论产生了具体的影响:例如,2019年,唐纳德·特朗普拒绝干预伊朗袭击沙特在布盖格(Abqaiq)和胡莱斯(Khurais)的石油设施——这在海湾国家的首都被视为一种背叛。
中国在过去20年中迅速崛起,成为海湾国家最大的能源客户,这从根本上改变了海湾国家核心经济利益的格局。这也引发了新的问题,即从长远来看,这种新情况是否会导致中国更多地参与海湾地区的政治和安全事务。
20年来,中国的能源进口增长了15倍,自2016年以来,中国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进口国。仅海湾地区就占中国碳氢化合物进口的一半。因此,中国在海湾合作委员会能源出口总额中的份额从21世纪初的5%跃升至2023年的20%以上。预测表明,这一份额将在未来几十年继续增加。尽管海湾合作委员会对其他亚洲国家,特别是印度和东南亚国家的石油进口预计在未来几十年也将迅速增加,但这些国家不太可能取代中国成为最大进口国。
因此,发展中国与海湾国家之间的长期关系对于所有相关国家的长期经济安全与繁荣至关重要。从勘探和开采油田,到投资仓储、炼油厂、石化工业,以及签署长期供应协议,双方都加大了对整个能源价值链的联合投资。2021年,Aramco首席执行官阿明·纳赛尔宣布,中国市场将是该公司未来50年的重中之重。
对海湾国家本身来说,利害关系可能是最大的。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海湾国家——尤其是沙特阿拉伯——作为能够调节全球能源市场的关键生产国,获得了重要的地缘政治影响力。石油收入使它们能够“购买”在更广泛的中东地区以及与更远的大国之间的关键政治影响力。归根结底,石油仍然是它们政治、经济和社会结构的核心,尽管它们最近在努力实现多元化。
对海湾国家来说,发展与中国的关系是为了在全球能源转型时期保持其在世界经济中的中心地位以及由此产生的地缘经济影响。这一目标解释了为什么沙特阿拉伯最近对中国炼油厂的一些投资得到了高额补贴。从外部来看,许多此类投资似乎缺乏经济上的理由,反而似乎旨在加深中国对海湾石油的依赖。
从中国的角度来看,对海湾地区的强烈能源依赖事实上改变了中国对该地区的看法,迫使其更加关注中东地区的稳定。这一事态发展引发了中国学者关于中国是否应在该地区投入更多外交和军事资本的争论。在过去十年中,中国试图通过多样化其能源供应商到伊拉克、安哥拉、巴西和委内瑞拉等国来减少对沙特阿拉伯等单一国家的能源依赖。然而,海湾地区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商似乎仍将是中国的主要能源合作伙伴,因为它们在生产石油和天然气方面的价格优势意味着它们将比其他可能受到绿色转型影响的生产商更胜一筹。
从长远来看,全球能源转型有可能使海湾国家与中国的能源关系向有利于后者的方向转变。全球能源市场的演变已经限制了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和冲突对全球石油价格的影响。2019年的布盖格−胡莱斯袭击(Abqaiq‒Khurais attack)以及最近胡塞武装在红海的袭击都没有引发几十年前可能出现的价格上涨。中国的政策制定者可能会反过来决定,获得廉价石油不再是一个关乎生存的问题——例如,2019年阿美石油公司上市时,中国对投资该公司犹豫不决就预示了这一点。因此,海湾地区与中国之间新的能源相互依存关系不太可能像20世纪美国那样,自动导致中国更多地参与该地区的地缘政治和安全。
日益增长的多极
中国与海湾国家在能源方面的这种新的相互依存关系是在美国霸权衰落和多极化日益加剧的背景下发生的,而这种形式的加剧也将它们推到了一起。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深刻意识到这一趋势,并渴望利用这一趋势为自己做好定位。
因此,它们正在寻求新的伙伴关系,包括与中国的伙伴关系,以制定更加灵活、雄心勃勃和独立的外交政策。不断变化的全球动态也为海湾国家提供了将自己定位为国际舞台上重要角色的机会。
美国领导地位的下降和优先事项的改变深深影响了海湾地区领导人对世界的看法。2012年,奥巴马政府宣布转向印太地区。随后,特朗普在2019年伊朗袭击沙特石油基础设施后拒绝干预。2021年,拜登政府灾难性地从阿富汗撤军。这一切都促成了美国在海湾地区一个正在衰落的不可靠的形象。例如,2022年3月,乔·拜登总统甚至无法安排与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领导人的电话通话,因为他试图为乌克兰争取国际支持,遏制油价飙升。就在几年前,这种冷落是不可想象的。总的来说,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通过与新大国,特别是亚洲和发展中国家的关系多样化来应对这一变化。
此外,中国提出的多极化秩序与海湾国家的世界观不谋而合。这一愿景为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提供了一个机会,使其不仅能将自己定位为地区大国,还能在这一秩序中扮演重要角色。在2023年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两国作为对话伙伴加入了上海合作组织,并受邀加入金砖国家。这两个组织都旨在为西方主导的多边平台提供另一种模式。加入这两个组织将两国置于一个中国扮演重要角色的全球南部空间。由于这些组织目前的力量有限,沙特和阿联酋决定加入这些组织的影响目前还不是很大。但这却有力地表明,它们的目标是成为西方与全球南部交界处的重要中等强国。
中国在与海湾大国的交往中也有机会。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不再仅仅是中国的油气来源,也是中国利益和国际定位的潜在渠道。这两个海湾国家在国际论坛上越来越多地支持中国的言论和世界观,包括在维吾尔族、台湾、南海争端以及中国在新冠疫情期间的“口罩和疫苗外交”等问题上。沙特决定将沙特与伊朗的和解置于中国的庇护之下,这在中国推动其全球发展、文明与安全倡议之际是一次重大的外交胜利。在互联网监管和气候变化等全球问题上,海湾国家倾向于与中国而非西方立场保持更紧密的一致。例如,在国际电信联盟(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s Union)和互联网治理论坛(Internet Governance Forum)等平台上,海湾国家支持中国,反对西方国家制定规范和标准。
因此,从这一意义上看,海湾国家是中国的有益伙伴,因为它们有能力影响发展中国家、西方国家和西方领导的国际机构的政治发展。
乌克兰战争和加沙的战争加速了这些趋势。乌克兰战争凸显了包括海湾国家在内的中等强国是如何在西方优先事项之外追求自身利益的。这些战争还加剧了这些国家为抵御西方制裁而采取的行动。美国和欧洲对加沙战争的反应进一步削弱了西方在中东的合法性,并强化了中国和俄罗斯所宣扬的西方与其他国家之间的分歧。
乌克兰战争一直是中国外交政策的重点。中国密切关注西方对俄罗斯入侵的反应,以及欧洲和北约之间的后续动态,为印太地区的潜在局势升级做准备。与此同时,加沙战争为中国在国际舞台上进一步推进其叙事和揭露西方矛盾提供了机会。
中美竞争
海湾国家和西方国家在这两次冲突上日益扩大的差距对中国来说是有益的,因为这是在中美竞争这一更大的背景下发生的。这种竞争对海湾国家来说既是弱点,也是潜在的机遇。迄今为止,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一直致力于最大限度地扩大其在这两个大国之间的回旋余地。他们的目标是避免被迫在最大的能源客户和仍然是其最高安全合作伙伴之间选择一方。美国对海湾国家与中国关系的审查力度越来越大,这已经影响了它们同时与双方发展关系的能力。如前所述,阿联酋与中国的关系是美国2021年暂停与海湾国家F‒35交易的主要原因。
中美科技战争也开始干扰海湾国家的高科技野心。沙特和阿联酋主权财富基金,包括阿布扎比投资局、穆巴达拉和PIF,因其与中国的关系以及美国敏感技术泄漏的风险而受到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的更严格审查。截至2023年末,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正在审查六笔以上的投资交易。这可能是美国于2023年11月决定迫使沙特风险投资公司Prosperity7出售其在一家由OpenAI支持的硅谷人工智能芯片初创公司的股份背后的原因。2023年8月,美国扩大了对尖端人工智能芯片的出口限制,将中东一些国家包括在内,这些国家未指明,但可能包括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最后,在2024年初,曾因其与中国公司的关系引发争议的阿联酋领先的人工智能公司G42宣布,在美国企业合作伙伴和美国政府的压力下,将切断与中国的所有联系和投资。
因此,世界经济的碎片化、贸易战的加剧以及技术脱钩的风险直接威胁着海湾国家的经济多元化战略。但这也为沙特和阿联酋带来了机遇。在与西方大国的关系中,它们越来越多地将中国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例如,沙特阿拉伯在与美国就沙特潜在的核计划进行的谈判中,正在使用中国作为威胁牌来获得与美国的合作。美国也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海湾地区,以应对中国日益加深的影响力。中国向海湾地区出售武装无人机也促使美国修改了对该地区无人机的出口限制。
另一个讨价还价的筹码来自海湾地区在巩固美元储备地位方面的作用。对中国来说,与海湾合作委员会的能源相互依存关系的一大好处是可以作为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杠杆,并可能最终威胁到美元的地位。中国一再向海湾国家施压,要求其接受人民币作为石油货币。由于海湾国家的经济和货币与美元的深度互联,海湾领导人大多抵制这一举措。然而,最近的事态发展可能会改变海湾国家的盘算。乌克兰战争和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加速了海湾地区关于如何保护其经济免受经济胁迫的讨论,包括可能减少对美元的依赖。
在2022年12月对沙特阿拉伯进行国事访问期间,习近平正式表示,尽管尚未与沙特达成协议,但他愿意以人民币购买沙特石油。这是他罕见地公开承认外交失败,并发出了中国决心在这一问题上取得进展的强烈信号。2022年,阿联酋加入中国数字货币桥(mBridge)项目,探索以当地央行数字货币进行跨境交易结算。2023年3月,阿联酋首次以人民币结算对华液化天然气销售。几个月后,中国和沙特阿拉伯也签署了首个货币互换协议,为期三年,金额70亿美元。根据亚洲协会基于中国银行的数据估计,一些研究人员甚至认为,沙特阿拉伯对中国的石油出口中有一部分已经以人民币结算。
人民币距离挑战美元的主导地位还很远。但这些交易为可能对全球金融平衡产生深远影响的演变铺平了道路。海湾合作委员会成员国与中国之间的石油贸易不受美国制裁的影响,这在中美就台湾问题全面对抗的情况下也很重要。
在一般贸易方面,美国和欧洲目前正在努力降低供应链风险,限制从中国的直接进口,这为海湾国家提供了一个机会,使其成为西方与中国之间的主要贸易连接点,成为替代性的制造、组装或运输中心。海湾合作委员会的主要港口和相关工业区,即阿联酋的杰贝阿里港和哈利法港,以及沙特阿拉伯的吉达、吉赞和延布港,已经成为连接亚洲和欧洲的主要再出口和转换枢纽。因此,它们可以从西方将其部分全球供应链重新定位到中国以外地区中获益。阿联酋在使伊朗和俄罗斯等某些国家绕过国际制裁方面已经有了成功的记录,如果美国加强对中国的制裁,阿联酋也可以发挥作用。
消除风险的融资成本也很高。美国和日本越来越多地向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示好,帮助投资于西方自身技术的多元化和关键矿产供应链。美国对沙特阿拉伯当地电动汽车行业的投资,以及与沙特合作共同投资非洲的关键矿产和金属,都是遏制中国在电动汽车供应链中主导地位的努力的一部分。
欧洲的反应
上述分析表明,海湾地区与中国恢复友好关系虽然仍处于早期阶段,但既是地区和全球秩序发生更深层次演变的征兆,也是其原因。这些变化不仅影响了该地区的地缘政治,还逐渐削弱了欧洲国家影响其直接邻国及周边地区政治发展的能力。这种削弱包括他们与海湾伙伴在中东以外的国际问题上建立联盟和共识的能力,包括在气候变化、互联网治理、军备控制到乌克兰、红海和印太等地区冲突方面。
俄乌战争凸显了能源地缘政治的重要性。数十亿石油美元在国际经济中的循环利用也为海湾国家提供了相当大的财力,它们将其作为影响地区和国际政治的杠杆。海湾国家决定是否遵守西方制裁,或帮助一个国家绕过制裁,重新定向数十亿美元的投资和政府债券,以及以美元以外的其他货币进行石油贸易,这些都可能对世界地缘政治产生深远影响。尤其是在印太地区局势升级的情况下,更是如此这。海湾国家似乎越来越成为重要的支点大国,可以在关键时刻改变国际政治的平衡。
在全球竞争和分裂加剧的背景下,中国在海湾地区日益增长的影响力可能会对欧洲利益构成各种潜在挑战,从能源安全、关键港口基础设施的使用和航行自由,到敏感技术的泄漏、核扩散风险和长期不稳定。但中国对该地区的日益参与即使不算是一种机遇,也至少可以创造一个对话者,让欧洲国家能够参与地区安全问题。
欧洲国家需要审视这些变化,并仔细评估这些变化从长远来看可能对其利益、影响力以及与不同伙伴的关系产生的影响。2023年,欧盟决定建立一个结构化的外交官网络,以监督中国在世界各地的活动,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进步。各国政府应鼓励加强不同地域和部门之间的协调,包括外交部、经济部和国防部之间的协调。
欧洲人试图对抗中国在中东的影响力既不可行,也不可取。鉴于中国在金融和外交方面的影响力,中国是欧洲国家在某些问题上不可避免的合作伙伴,包括地区稳定、核不扩散和海洋安全。然而,在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欧洲各国对于合作的程度应保持现实的态度。
欧洲国家必须在与海湾伙伴国就中国的存在可能造成问题的领域划定明确的红线,以及探索与海湾国家、中国和该地区其他非西方伙伴国接触的新路径之间取得适当平衡。从这个意义上说,海湾合作委员会与中国的关系可以成为欧洲在多极世界中不断演变的外交政策的有益试验。
探讨在地区安全问题上与中国接触的领域
中国对伊朗的地区角色和核计划有一定程度的影响力,可以充当缓和力量。中国在说服伊朗领导人于2016年与美国和其他国家签署核协议以换取投资和能源合同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中国在2023年3月支持沙特‒伊朗和解方面所发挥的作用是美国和欧盟都无法实现的。该协议至今仍然有效,是防止地区局势进一步升级的关键保障。欧洲国家理所当然地欢迎2023年3月的协议,但自那以后,中国一直不愿向伊朗施压,以限制胡塞武装在红海的袭击。
鉴于欧洲国家自身无法在核问题上重新启动与伊朗的外交轨道,它们应该鼓励中国发挥更积极的作用,并敦促伊朗遵守国际原子能机构的规定,即要求伊朗向该机构提交有关核设施的信息,并在没有民事理由的情况下停止核活动。鉴于中国无意看到其两个主要能源供应商之间存在核扩散风险,中国和欧洲在这一问题上利益是一致的。
此外,中国与海湾合作委员会国家日益发展的关系使中国对其与伊朗的关系更加负责。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一直密切关注中国对伊朗的军事和经济支持。2024年初,在哈马斯武装分子中发现了中国武器,这引发了人们对中国打击伊朗在该地区代理人的武器扩散的承诺的质疑。虽然中国方面否认对此类走私负责,但其很可能对伊朗的一些武器转移视而不见。这违背了海湾合作委员会的利益,海湾合作委员会继续将伊朗代理人视为主要的安全威胁。在这些问题上喊话中国,并鼓励海湾国家在与中国的互动中提出这一问题,有助于推动中国采取更负责任的立场。
除了政治倡议之外,与中国就地区安全问题,特别是海上安全问题进行更多对话也存在巨大的机会。中国人民解放军已经参与了联合国框架内的一些多边安全倡议。中国与欧洲人在保障海上咽喉地带的航行自由方面有着共同的核心利益。中国过去曾与北约合作打击海盗行动,例如2015年在亚丁湾附近。胡塞武装最近在红海发动的袭击为欧洲人在地区海洋安全问题上与中国接触创造了新的机会。
然而,欧洲国家应该对在这些问题上可以达到的参与程度持现实态度。最近,中国不愿对红海袭击事件做出反应,这表明该国准备承担一定程度的经济成本,而不是冒着威胁其在该地区建立的外交关系的风险。当前的危机也在以某种方式削弱西方在中东及其他地区的合法性,而这恰恰迎合了中国政府推动全球新秩序的论调。因此,欧洲国家不应指望中国在该地区承担任何重大政治风险,并应意识到,迄今为止,中国对与欧洲国家就中东问题进行接触兴趣不大。
此外,近年来,由于与美国日益激烈的竞争和日益高涨的反抗气氛,与中国的安全合作机会有限。过去在亚丁湾进行海上安全合作的经验让西方国家怀疑,中国没有真诚地参与这些演习,而是将其作为收集竞争对手情报的一种方式。在这种情况下,与中国分享有关其海军行动方式的敏感信息似乎不是欧洲人的选择。
因此,欧洲国家应与中国就地区安全问题保持畅通的讨论渠道,并在可能的情况下确定有针对性的接触领域。但它们应注意不要过度宣传与中国的接触,因为这样做最终会支持中国的说法,即将其塑造成一个有影响力和负责任的角色,而这样的做法对他们来说并不会有什么回报。在某些情况下,公开指责中国政的不作为也可以提醒地区合作伙伴,中国在该地区的参与是交易性质的。
利用欧洲的经济优势
在经济方面,欧洲国家无法对抗全球地缘经济动态的持续变化,也不应试图就海湾国家与中国日益紧密的经济关系向其施压。试图在所有方面与中国公司竞争是不现实的。欧洲国家应专注于自己具有强大优势的领域,并了解他们的公司和投资对海湾国家的持续吸引力。尽管海湾地区与中国的经济联系在加速发展,但欧洲国家仍然是该地区最主要的投资来源,其公司在许多先进领域仍被海湾地区视为具有高度创新性和竞争力。它们在支持海湾国家的多元化和能源转型方面可以发挥关键作用,并可将自己定位为美国和中国的替代经济伙伴。
欧洲公司可以投资于对海湾国家多元化战略至关重要的关键行业,如可再生能源和绿色氢能、电动汽车、关键矿产和新技术。欧盟尤其可以将欧洲绿色协议作为其与海湾地区进行外交的中心,发展联合共同开发绿色投资优惠区。为了与中国竞争对手有所区别,欧洲公司可以将其部分制造或研发活动放到海湾地区,从而促进技术转让和对该地区发展至关重要的人力资本开发。欧盟可以调动全球门户等工具,这些工具迄今为止在海湾地区尚未使用。
摆脱中国的风险还包括将海湾国家纳入替代供应链,并与印度、日本、韩国、东南亚和一些非洲国家等第三国或地区建立经济联盟。2023年启动的印度-中东-欧洲走廊就是朝着这一方向做出的努力,尽管最近发生了地区动荡,但仍应继续推进。日本和韩国可以成为欧洲投资海湾地区可再生能源(包括绿色和蓝色氢能)和高科技领域的有益伙伴。
在敏感领域中设置清晰的红线
在海湾地区与中国的合作对其核心战略利益构成潜在威胁的领域,欧洲国家不应回避对其海湾伙伴设定并实施明确的红线。这包括有可能向中国泄露敏感技术或国防相关信息的领域,也可以绕过制裁的情况。法国在阿联酋有一个重要的军事基地,几个欧洲国家向海湾出口军事技术。这些国家可以更明确地将其与海湾地区最先进的安全合作形式作为对华切实保证的条件。对于先进技术的合作,也可以施加类似的条件。美国已经在其中一些关键问题上获得了海湾国家的让步。海湾国家在这些谈判中加强自身实力的方式就是让西方伙伴相互竞争。因此,在处理关键的安全问题时,欧洲国家必须避免机会主义行为,坚持团结一致的态度——包括与其美国伙伴。
不要恐慌
在进行所有这些工作时,欧洲决策者应该明白,尽管中国与海湾主要大国之间的关系在过去十年中进展迅速,但要赶上中东与美国和欧洲一个世纪以来的深厚关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对亚洲的这一新的投射仍处于起步阶段,但它已促使该地区与美国的关系发生了深刻变化。其直接结果是在国际舞台上出现了新的海湾大国,它们的外交政策更加雄心勃勃和独立。然而,在大国间竞争日益激烈的背景下,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都将竭力维持其不同合作伙伴之间的平衡。海湾地区还将有更多的大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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