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中的力量：理解也门女性企业家的创业历程
原文信息
【标题】Power in Perseverance : Understanding the Journey of Women Entrepreneurs in Yemen
【日期】May 31, 2024
【机构】世界银行
【链接】https://documents1.worldbank.org/curated/en/099053124093512123/pdf/P50412817c21c706c1b88b1bd4d07cce108.pdf
编译信息
【译者】文少彪（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373期
【日期】2024年6月14日
本研究得到了“也门恢复、重建与重建信托基金”（Yemen Resilience, Recovery, and Reconstruction Trust Fund）的支持，该基金由世界银行于2022年建立，作为一个联合筹资机制和合作平台，以支持也门的过渡。
一、项目背景
自2014年以来，也门一直陷入武装冲突，导致广泛的流离失所、经济崩溃和大量人员伤亡。冲突将也门分裂为多个力量控制区，造成复杂而分裂的经济环境。也门的持续冲突对普通也门人的生活、健康和经济前景造成了灾难性的影响，女性和女孩面临着多重障碍，这些障碍妨碍了她们在性别平等方面的进展并限制了她们的经济参与。然而，全球经验表明，在危机时期，女性往往会承担家庭负责人的角色，积极参与创收活动。在也门，自内战爆发以来，女性创业的趋势有所增加，她们在家庭决策中也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尽管如此，也门女性仍面临社会期望和限制性规范的制约，限制了她们的行动自由和公共生活中的互动。
1. 政治分裂与冲突。也门在地理、政治和经济上都处于分裂状态，一些地区由胡塞武装控制，另一些地区则由国际公认的政府（IRG）控制。2014年，胡塞武装从也门北部占领了首都萨那，试图向南推进。2015年3月，由九个国家组成的联盟发动了军事行动，将胡塞武装推回北部。也门西北部大部分地区由胡塞武装及其盟友控制，其余地区由统一在2022年4月成立的总统领导委员会（PLC）旗帜下的几个不同的武装政治派别控制。
2. 经济衰退与生活成本上升。武装冲突对也门人的生活、健康和经济前景造成了灾难性的影响，估计有226,000人死于直接冲突，另有150,000人死于缺乏食物、医疗或基础设施等间接原因。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报告指出，三分之二因间接原因死亡的人是五岁以下的儿童。
世界银行的一项动态需求评估发现，冲突损坏或摧毁了也门超过三分之一的房屋、学校、医院和水卫生设施，进一步削弱了该国本已缓慢的生产力指标。也门的经济在2011年至2021年间几乎减半，这主要是由于石油生产和出口的进一步下降，这曾是战前经济增长和政府收入的主要动力。
随着也门经济的衰退和工作变得更加不稳定，生活成本急剧上升。通货膨胀由也门里亚尔贬值和全球商品价格上涨推动，使得基本商品的成本超出了越来越多也门人的承受范围。石油出口收入的减少、不断增加的进口账单和IRG货币化的财政赤字，自战争开始以来，特别是在IRG控制区，推动了里亚尔的急剧贬值。
3. 女性企业家的经济角色。全球经验表明，女性在危机时期的劳动参与和就业机会增加。在也门，冲突导致的经济参与和家庭决策的变化使女性在曾经无法接触的经济生活领域（如人道主义、和平建设和冲突解决）中发挥了更大作用。许多女性开始在家中创业，销售自制食品和服装，或者进口由于战争而无法生产的商品。2014年，少于5%的工作年龄女性有就业，而2023年，21%的成年女性电话受访者有就业。
4. 性别平等的挑战。尽管女性决策能力和经济成果有所改善，但在全国范围内仍存在引入社会和行动限制的报道。例如，女性在没有男性亲属的陪同下无法跨地区旅行，这一规定目前在胡塞武装控制的地区得到了执行。此外，女性通常不会参加与男性的khat（也门流行的兴奋剂）聚会，这些聚会是男性社交和/或专业网络的重要场所。
女性拥有的企业数量的增加是改善她们自主权的重要一步，但挑战依然存在。根据2022年收集的企业调查数据，也门的正式企业中，女性拥有的企业不到2%，而在非正式企业中，这一比例为15%。国际劳工组织的预测显示，2022年更多就业女性处于脆弱就业状态（63%对比男性的47%），这意味着女性可能在恶劣条件下工作，缺乏工作场所保护或应对经济冲击的能力。
5. 女性创业的推动力。尽管面临诸多障碍，但冲突的影响也促使许多女性在面对经济困难时，选择创业以维持家庭生计。女性企业家展示了她们在应对这些挑战中的韧性和创新能力。她们通过利用自己的技能、教育和经验，成功地启动并发展了自己的企业，为家庭提供了重要的经济支持。
二、研究方法
这项研究采用定性研究方法，通过深入访谈和照片纪录来描绘24名来自也门四个省份（亚丁、穆卡拉、萨那和塔伊兹）的女性企业家的创业历程。这些女性在长期冲突期间坚持经营企业，研究团队随后对所有访谈进行了编码和分析。研究设计如下：
第一阶段：研究团队从以下三种来源获得了女性企业家的名单。
1. 曾接受联合国项目服务办公室（UNOPS）培训以投标合同服务的女性企业家；
2. 世界银行2022年在七个省份进行的正式和非正式企业调查中的女性企业家；
3. 通过地方非正式和正式网络（如商会）获得的女性企业家。
第二阶段：确保在省份、地点、正式程度、产品类型和企业规模方面有足够的代表性，从综合名单中挑选了36名女性企业家（其中8名因交通不便而拒绝），最终采访了24名，其中22名参与了照片纪录。
访问团队在每次访谈后都会进行拍摄，并在各省团队之间进行协调，确保照片与访谈的主要故事线一致。所有拍摄活动都需要受访者的同意，并在她们选择的地点进行。
数据收集和分析的具体步骤包括：
1. 数据收集：访谈由研究人员和记录员进行。访谈结束后，摄影师和研究团队会进行简报，确保照片与访谈内容一致。
2. 数据分析：所有访谈都使用Dedoose软件进行编码和分析，基于概念框架和文献阅读开发的演绎编码，以及基于初步访谈阅读开发的归纳编码。
3. 照片纪录：在访谈的同时进行照片拍摄，这些照片记录了女性企业家的创业经历，在报告中得到了展示，并为每张照片提供了背景说明。
尽管本研究提供了宝贵的洞察，但也存在一些局限性，包括受访者选择偏差、社会期望偏差和访谈员偏差。为了减轻这些局限性，研究团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如确保访谈和拍摄的安全和同意，使用标准化的访谈工具，并在数据分析过程中进行交叉验证。
三、主要发现
（一）个人与家庭层面
1. 冲突对个人生活和收入的影响：冲突使生活变得更加困难，威胁到个人安全和收入，但也成为一些女性创业的催化剂。高昂的生活成本迫使女性寻找额外的收入来源。冲突导致家庭成员失业或工资延迟，甚至造成配偶受伤，进一步增加了女性的经济负担。为了应对这些挑战，女性不得不在保守的家庭中争取外出工作的机会。
一位女性企业家因丈夫失业而开始从事雕刻和熏香制作，她的家庭在战争中失去了房屋和财产。她通过卖掉金饰来修理房子，后来又因为战争被迫搬迁。
“为了我的孩子们，他们是我的动力，我不希望他们需要依赖任何人。我丈夫没有工作，他曾是军人，但他们不给他发工资。”——纳迪亚
2. 利用技能、教育和经验：大多数女性企业家认为利用自己的技能、教育和经验有助于她们的企业发展。许多女性企业家利用现有的技能（如烹饪、钩编、化妆、发型设计和缝纫）或教育背景（如商业管理、工程和医学）以及过去的工作经验来启动或发展企业。她们不断通过数字资源、培训和其他能力建设机会来提高自己的技能和知识。
“我通过不同的平台浏览视频，学习发型设计和化妆技巧，以提升自己，并跟上新的趋势和需求。我不会去向别人学习，因为没有人会透露她的职业秘密，所以我必须自己搜索和跟随新趋势。”——莱拉
3. 家庭的作用：家庭既是支持的来源，也可能成为障碍。大多数女性企业家在创业过程中都依赖家庭的支持，但也需要与家庭成员就性别规范进行持续谈判。家庭成员的支持包括情感支持、经济支持和实质性支持（如帮助完成体力劳动、安排场地或提供交通工具）。
“当我开始缝制鞋子时，我父亲的反应非常激烈。他不允许我为公众制作鞋子，因为这被认为是低贱的职业。后来，我结婚后得到了丈夫和姐姐的支持。”——法拉
4. 家庭责任与创业：女性企业家必须在家庭照顾和创业责任之间不断平衡。尽管获得了一些家庭成员的实际支持，但心理负担仍主要由女性企业家承担。大多数女性企业家认为，她们必须高效地管理时间，才能兼顾家庭和事业。
“我的家庭和丈夫反对我工作，甚至反对我学习成为一名发型师。我感到无聊，决定学习这项技能，因为我有很多空闲时间，想做些新事物。后来，我丈夫的健康状况恶化，我们的经济状况也变差了，他才同意我工作。”——阿玛尔
（二）企业与市场层面
1. 市场接受度：市场的接受度对女性企业家的业务运营起到促进作用，但在充满挑战的市场中保持这些因素也是一大障碍。高质量、合理定价和独特定位的产品能够吸引客户，但在经济不稳定的环境中维持这些优势并不容易。
2. 资金短缺：缺乏资金是启动和持续经营企业的主要障碍。许多女性企业家难以获得银行贷款，因为贷款通常需要男性担保人，而女性企业家往往难以找到担保人。
“如果我想扩大业务，没有银行愿意与我们（女性）合作，也没有任何机构提供我们需要的东西。如果我打算扩展，他们会让我提交一份提案，并选择适当的人选，你必须带来一名政府雇员。这意味着他们使事情变得困难。”——雅斯敏
3. 季节性影响：一些行业因客户购买力下降而受到季节性影响。例如，农产品和服装行业在某些季节的需求量较低，导致销售额下降。
4. 竞争：与已有的男性竞争对手竞争构成了障碍。女性企业家在与男性同行竞争时往往处于劣势，因为男性在社交网络和资源获取方面有更多优势。
5. 高通胀和经济恶化：宏观经济因素增加了女性企业家面临的风险，并整体上减少了客户的购买力。高通胀率和经济恶化导致产品和原材料的成本上升，进一步加剧了企业经营的困难。
“货币贬值对我们的业务产生了负面影响，使得购买产品和高质量商品变得更加困难。”——受访企业家
（三）正式机制层面
1. 金融服务：银行金融服务对女性企业家来说是一个障碍，贷款需要担保人，而女性企业家获得担保人往往更加困难。此外，金融机构缺乏专门针对女性的金融产品和服务，也限制了女性企业家的融资渠道。
2. 政府服务：电力和互联网服务的中断直接影响了企业的日常运营。许多女性企业家反映，基础设施不完善和服务不稳定严重阻碍了企业的发展。
3. 注册和税务服务：在注册和税务服务方面存在障碍。女性企业家在注册企业和办理税务手续时常常面临复杂的流程和不透明的规定，增加了创业的难度。
（四）非正式机制层面
1. 社会规范：社会规范（如男性监护制度）限制了女性的行动自由和经济活动参与。女性企业家在出行和与男性打交道时需要男性亲属的陪同，进一步限制了她们的商业活动。
“目前，我丈夫在一些任务上帮助我，尤其是那些需要在不同地区之间旅行的任务，因为女性单独旅行很困难。他有时会陪同我执行这些项目。”——丽娜
2. 社会网络：社会网络可以成为女性企业家的支持系统，但也需要在家庭外部建立关系。例如，女性企业家可以加入商业俱乐部或通过社交平台建立联系，获得业务建议和情感支持。
四、结论与建议
1. 冲突与性别规范的深远影响。本研究表明，也门的持续冲突和传统性别规范对女性企业家的生活和工作有着深远的影响。虽然冲突带来了巨大的挑战，但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女性创业的催化剂。面对配偶失业、工资延迟或受伤等问题，许多女性不得不开始创业，以维持家庭生计。然而，性别规范依然限制了她们的行动自由和经济参与，使她们在家庭责任和创业梦想之间不断平衡。
2. 成功与挑战并存。本研究不仅记录了女性企业家面临的挑战，还展示了她们如何在这些挑战中取得成功。尽管面临重重困难，许多女性企业家通过利用自己的技能、教育和经验，成功地启动并发展了自己的企业。这些女性展现出了非凡的韧性和适应能力，证明在适当的支持下，她们能够克服困难，实现自我价值。
3. 个体与家庭层面的复杂性。研究发现，在个体和家庭层面，女性企业家面临着一系列复杂的促进因素和障碍。虽然家庭成员的支持对女性创业至关重要，但她们往往需要在家庭内部进行持续的谈判，以争取创业机会。此外，女性企业家在管理家庭责任和企业运营之间的平衡时，展现出了极高的组织和时间管理能力。尽管获得了一些家庭成员的支持，女性企业家仍然承担了大部分的心理负担和家务责任。
4. 企业与市场层面的挑战。在企业与市场层面，女性企业家面临着市场接受度、资金短缺、季节性影响和激烈竞争等多重挑战。高质量、合理定价和独特定位的产品虽然能够吸引客户，但在经济不稳定的环境中维持这些优势并不容易。缺乏资金是启动和持续经营企业的主要障碍，尤其是在贷款需要男性担保人的情况下。许多女性企业家难以找到担保人，从而限制了她们的融资渠道。
5. 正式机制层面的不足。正式机构的服务中断和信任缺失限制了女性企业家的金融资源获取。银行金融服务对女性企业家来说是一个障碍，因为贷款通常需要男性担保人，而女性企业家往往难以找到担保人。政府提供的关键服务（如电力和互联网）的中断直接影响了企业的日常运营。注册和税务服务方面的复杂流程和不透明规定增加了女性企业家的创业难度。
6. 非正式机制层面的限制。社会规范（如男性监护制度）限制了女性的行动自由和经济活动参与。女性企业家在出行和与男性打交道时需要男性亲属的陪同，进一步限制了她们的商业活动。尽管如此，社会网络在支持女性企业家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通过加入商业俱乐部或利用社交平台，女性企业家能够获得业务建议和情感支持。
7. 社会与制度支持的必要性。研究表明，为了更好地支持女性企业家，社会和制度支持至关重要。政策和制度改革可以减少女性企业家在融资、注册和税务等方面的障碍。政府和非政府组织应共同努力，改善基础设施，确保电力和互联网服务的稳定，支持女性企业家的日常运营。此外，社会应逐步改变对女性工作的负面看法，鼓励更多女性参与经济活动。
8. 性别平等与未来展望。尽管冲突推动了女性的经济参与，但传统性别规范的接受度在女性企业家自身的观念中依然存在。最终，报告显示，冲突和性别在脆弱、冲突和暴力（FCV）背景下的互动，既展现了挑战根深蒂固的结构性障碍的潜力，也揭示了其局限性。通过深入了解女性企业家的真实经历，提供了超越标准定量数据集的可操作性见解。这些见解对于支持女性企业家、减轻贫困和促进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通过定制化的支持和政策改进，发展伙伴可以为女性企业家创造更加有利的环境，帮助她们在挑战中取得成功，并为未来几代女性提供更广阔的机会。这些措施不仅有助于促进女性的经济参与，也将为整个国家的经济复苏和发展做出贡献。研究表明，为支持女性企业家，可以采取以下措施：
一是提供定制化能力建设。根据女性企业家的职业阶段提供升级和更具体的培训，涵盖如可行性研究、贷款申请、项目监测和评估、商业计划等专题。
二是促进融资获取。提供专门为女性设立的融资渠道，重新审视贷款资格标准，提供灵活的还款选择，并加强金融素养支持。
三是改进注册和税务流程。简化注册和许可程序，特别是针对女性企业家的障碍，设立一站式服务中心。
四是扩大关键服务的获取。在发展社区支持女性企业家的过程中，考虑到男女消费者和企业的不同需求，并确保性别分解的报告和监测。
五是支持正式和非正式的女性企业家网络。加强现有的正式网络（如商业女性俱乐部）和地方非正式团体，通过WhatsApp等平台提供建议、道德支持和鼓励。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