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尼斯总统选举背后的风云
原文信息
【标题】ما وراء الانتخابات الرئاسية في تونس
【日期】August 22, 2024
【机构】半岛电视台
【作者】萨利赫·阿蒂亚（صالح عطية）
【链接】https://www.aljazeera.net/opinions/2024/8/22/تونس-قبل-الانتخابات-سلطة-قوية-ومشهد
编译信息
【译者】王有勇（上海外国语大学翻译研究院院长、教授）
【期数】第388期
【日期】2024年9月3日
突尼斯的政治局势为何会陷入如此荒唐、虚弱，甚至令人恐惧的权力真空？这一切始于总统凯斯·赛义德领导的“修正运动”。他通过总统令践踏了所谓的“革命宪法”（即2014年宪法），关闭了民选议会，并将议长、复兴运动领袖拉希德·加努希投入监狱。那些被视为“突尼斯民主象征”的人物，以及“公民反对政变”运动的一些领袖，也被戴上了手铐。
这种政治僵局已持续近三年，令人不禁联想到哈比卜·布尔吉巴统治末期的那段历史。当时，这位被誉为“最伟大斗士”的领袖在年迈之际，陷入了精神混乱，为政府内的极端势力铺平了道路，使之得以镇压反对派，为总理本·阿里的接班创造了条件。这场内外合谋的权力更替令人心惊胆颤。
更为诡异的是，即便在本·阿里执政期间，这种“政治死寂”也不曾如此显著。尽管在他的统治下，政治权利和自由几近荒芜，政治体制内仍有一丝“生机”，尤其体现在民主反对派中，由“进步民主党”、“为行动与自由而奋斗的联盟”和“共和国大会”三个主要政党领导。这些政党在司法界和律师界中有一定影响力，并在国家人权联盟和自由委员会等组织中有所延伸。
突尼斯的政治局势为何会滑向如此深不见底的悬崖？究竟是什么力量将这个国家推向如此危险的境地？
今天的局势显然已截然不同。我们目睹的是一个以凯斯·赛义德总统为象征的“强大”政权，由一些不为人知的机构和少数亲信所操控。虽然外界对这些人的身份知之甚少，人数或许不超过10人，但这个庞大而无所不在的权力机器已经形成。它的触角遍布全国，极其有效，甚至在镇压所有政治对手时也毫不手软。
突尼斯总统凯斯·赛义德在打击贪腐、清除“叛徒”和“阴谋者”的行动中，认为自己是在为国展开一场“战争”，然而，他的反对者却视之为对民主过渡的“政变”，是对革命成果的颠覆。赛义德曾是精英群体的一员，并受益于政治改革的成果（包括宪法、法律和政治层面的民主制度），如今却反过来推翻了这些制度。
革命的初衷是青年人呼唤自由、尊严和社会正义，但革命后的新兴精英未能将这些理想付诸实践。赛义德在获得这些“失败者”的支持后，声称自己是在重启革命进程。随着10月6日总统选举日的临近，突尼斯的政治局势引发了两个截然对立的观点——权力与反对派之间的对立。双方各自拥有不同的语言和思想背景，但在一点上却达成了共识：彼此的对立几乎无法调和。
然而，令人担忧的是，这种政治局势正在朝着一个未知的深渊滑落，许多观察者认为这将带来不可预见的后果，一旦跌入深渊，或许将永远无法回头。
“深层国家”（Deep State）的新装
在讨论突尼斯当前局势时，有一个事实常被反对者和革命后的精英们回避，甚至不愿承认：凯斯·赛义德总统的政权至少在三个重要方面取得了成功。
首先，他成功地与“深层国家”建立了联系。2011年革命后，掌权的政治精英与“深层国家”的机构、传统和外交关系之间存在深刻裂痕。“深层国家”庞大的势力网络包括知识分子、学者、大量媒体人士以及部分政界和法律界的精英。赛义德意识到，若要巩固自己的权力，就必须重新建立与“深层国家”的联系。事实上，“深层国家”对国家现状和未来形势有自己的评估和愿景，而他们在某些方面与总统保持一致。这种“联手”赋予了赛义德强大的话语权和决策权，他的自信和决策力也因此得以彰显。
其次，可以拿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的执政经验作为类比。当埃尔多安上台时，他的首要任务就是重新审视“深层国家”的运作机制、组成部分和主导力量，进而掌握国家的控制权。相比之下，突尼斯在过去十年中的政治精英却未能完成这一任务。
“深层国家”消化了突尼斯革命的影响，并保持了一定距离，以不同于政治精英的视角看待事物。政治精英迷失在争权夺利的政治纷争中，未能真正影响国家的关键机构，而“深层国家”则在旁观并保持主导地位。我们记得，2012年初，拉希德·加努希曾在一段录音中提到：“我们并不真正掌权，因为军队不在我们这边，司法也不支持我们，媒体更是反对我们。”这句话反映了新政治阶层刚上台时的无力感，而“深层国家”则确保这一状况成为了不可撼动的现实。
最后，赛义德迅速理解了这一点，并将其作为自己权力的基础。尽管人们对这种力量的政治和法律意义持不同的看法，但不可否认，这正是赛义德政权的力量所在。
“民主转型”：被遗忘的使命
自2021年7月25日起，凯斯·赛义德总统采取了一系列举措，正如他的反对者和政治学者所描述的那样，这些举措暴露了突尼斯“民主转型”的极大脆弱性。那些曾呼吁民主转型并以此为基础成立的政党，以及在其边缘和外围出现的政治力量，都未能展现出与民主要求相匹配的能力。而在“转型”过程中诞生的各种机构，也未能具备应对复杂局势的坚韧性。
此外，外部支持也表现出犹豫不决，尤其是在革命的最初几年后，随着地区局势和国际利益的变化，外部支持逐渐减少。这一变化导致“民主转型”失去了资金和支持，如同许多由国家、人民、国际组织及捐助者推动的政治变革一样。
从2012年开始，各种政党、媒体机构和工会组织通过多种方式削弱了执政者的力量，并在外部资金的支持下，不断尝试破坏“突尼斯模式”，以防止其成为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借鉴对象。尽管这些行动的参与者拥有良好的初衷，但仅凭这些善意并不足以构建民主制度或改变治理模式。
政治格局的重构
随着总统大选的临近，“民主转型”已逐渐淡出当前的政治话语。除伊玛德·戴米外，几乎没有候选人在演讲中提及这一概念。戴米曾与2012至2013年任职的总统穆罕默德·蒙塞夫·马祖基一道，共同推动了民主转型。然而，这一曾被寄予厚望的使命如今仿佛已成为历史尘埃，如同现政权所期望的那样，从一开始就被精心策划为一场“政变”。
目前的政治分析普遍认为，若要恢复“民主转型”，最早也要等到凯斯·赛义德总统任期结束后才有可能。多方迹象显示，赛义德总统在新的任期内很可能继续掌权，尤其是在大部分竞争对手已被排除的情况下，竞选名单上仅剩两位“正式”候选人。加之政治和工会力量的持续削弱，赛义德总统的胜利几乎已成定局，尽管其支持率可能远低于2019年当选时的水平。
自2021年7月25日以来，现政权的举措不仅是个人的孤立行动，而是“深层国家”及其周围势力，尤其是民族主义者和“激进左派”阵营的总体意愿。在新的形势下，这些势力借助总统的愿景，巩固了自身的理念和主张。
在短时间内，以凯斯·赛义德为首的新政权成功重塑了突尼斯的政治格局，实际上冻结了“茉莉花革命”所催生的老牌及新兴政党和媒体机构，并对其进行清算。过去十年间，这些机构因其角色和任务而备受质疑，而民主转型体系因决策的摇摆、模糊的算计和错误的评估，未能彻底整顿这些机构。
总结
对于那些希望在未来政治进程中占有一席之地的人而言，当前的政治局势是无法忽视的现实。任何脱离这一背景的政治努力，都如同在沙漠中无名的漂流。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