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遇之海：探寻土耳其与西方在黑海的合作前景
原文信息
【标题】A Sea of Opportunities: Exploring Cooperation between Turkey and the West in the Black Sea
【日期】September 13, 2024
【机构】美国大西洋理事会（Atlantic Council）
【作者】叶夫根尼娅·加贝尔（Yevgeniya Gaber）
【链接】https://www.atlanticcouncil.org/in-depth-research-reports/report/a-sea-of-opportunities-exploring-cooperation-between-turkey-and-the-west-in-the-black-sea/
编译信息
【译者】赵婧（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397期
【日期】2024年9月28日
一、引言
作为北约第二大军事力量和“黑海守门人”，土耳其对欧洲稳定和安全具有重要意义；同时，土耳其在欧洲能源市场中扮演的角色愈加活跃，未来可能为强化欧洲能源韧性作出贡献。本报告主要讨论了俄乌冲突后土耳其、欧洲国家和美国在黑海地区加强合作的机遇与前景，包括政治外交、海上安全、国防军事和能源安全四大领域。
二、政治外交
土耳其是黑海区域大国，但一直缺乏明确的黑海战略，这是因为长期以来其安全挑战主要源于东地中海和西亚地区。在黑海有关问题上，土耳其的基本立场是在西方国家和俄罗斯之间达成微妙的平衡。
2022年俄乌冲突爆发后，黑海地区的安全环境发生了变化。该地区被大量布雷，商业航行部分受阻，多边机构和地区自主原则遭到破坏，《蒙特勒公约》所保障的稳定与和平受到了威胁，土耳其试图构建的区域秩序基础逐渐松动。与此同时，黑海地区对西方的重要性日益凸显，战略地位逐渐上升，西方国家希望土耳其改变平衡立场，与北约盟友增强一致性，共同对抗俄罗斯。
具体来看，土耳其与西方国家在黑海地区的共同利益包括：
第一，追求稳定和恢复区域安全秩序。土耳其和西方国家希望黑海区域安全秩序不受俄罗斯支配和主导，恢复乌克兰、格鲁吉亚和摩尔多瓦的领土完整，以民主制度和欧盟候选国地位增强其韧性，并支持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加入北约。
第二，遵守和维护《蒙特勒公约》。俄乌冲突爆发后，土耳其援引《蒙特勒公约》，以此为据禁止俄乌军舰通过伊斯坦布尔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此举被西方视为土耳其维护黑海力量平衡的努力，阻止了战争的升级和蔓延。
第三，增强土耳其的地区领导力。南高加索和中亚地区被视为俄罗斯的“后院”，而土耳其一直保持了对这些地区事务的参与。对西方国家而言，土耳其在黑海及其邻近地区塑造和扩大领导力，将有助于平衡乃至削弱俄罗斯的影响。
第四，发挥土耳其的调解者作用。长期以来，土耳其试图在跨大西洋共同体和俄罗斯之间扮演“桥梁”角色，调解俄乌冲突是其意图在当下的行为表现，如促成《黑海谷物倡议》、推动俄乌换俘等。
第五，支持乌克兰，遏制俄罗斯。乌克兰已成为土耳其遏制俄罗斯在黑海扩张影响力的战略伙伴，双方在国防工业领域的合作不断深化。不过，土耳其并不愿公开反对和挑战俄罗斯，其目标是防止俄获得全面胜利或陷入失败泥沼。
三、海上安全
当下，俄罗斯已逐渐失去对黑海西部的控制权。2022年4月14日，俄罗斯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导弹巡洋舰沉没，该事件标志着俄罗斯对乌克兰海上封锁的瓦解。自此以后，乌克兰一直保持着相对安全的黑海通道，至2024年上半年，其出口已恢复战前水平。
然而，黑海海域力量分配的变化并不意味着北约已拥有对黑海的完全控制权。为了保持当前有利于北约的力量平衡，防止俄罗斯再度进入和控制黑海西部，西方国家需要土耳其的支持。毋庸置疑，土耳其的海军建设已达到较高的现代化水平，有能力和竞争力单独执行海上任务。
对土耳其来说，西方的合作同样重要。土俄在黑海地区既有竞争又有合作，且竞争占比更高。2015年11月，俄罗斯战机在土叙边境被土耳其军机击落，两国关系由此十分紧张。土耳其担心遭到报复，呼吁北约提供帮助，称莫让黑海沦为“俄罗斯湖”。该事件表明，土耳其尚不能凭一己之力制衡俄罗斯，它需要来自西方的合作伙伴。
四、国防合作
长期以来，土耳其追求的黑海安全框架是：支持乌克兰独立自主，平衡俄罗斯力量但不发生直接对抗，加强与其他沿岸国家关系。2008年俄格战争后，土耳其认为俄罗斯具有对较小邻国发动热战的意愿，且其对外行为不受包容性方法和信任建立措施的限制。因此，土耳其开始加强自身威慑能力和力量投射能力，从利比亚和叙利亚到高加索乃至更远地区，土耳其在区域冲突中表现出对抗俄罗斯或其代理人的倾向。
未来土耳其和西方国家在国防工业领域有着较大的合作潜力。2016年8月土耳其开始研制第五代战斗机“可汗”（KAAN），2024年2月该隐形战斗机完成首飞，乌克兰表示将购买和使用“可汗”。在2008年俄格战争至2022年俄乌冲突这十多年期间，土耳其的国防工业产出翻了一番，在世界武器出口国中排名第11位，大幅减少了对武器进口的依赖。在对俄罗斯黑海舰队实施打击的过程中，乌克兰使用了来自土耳其的武器系统，支持其重构黑海力量均衡。
但是，土耳其与西方加强国防合作仍然存在着一些障碍。首先，土耳其不希望与俄罗斯进行正面对抗，不愿承担相应的高昂成本；其次，土耳其对增强北约在黑海的军事存在持谨慎和怀疑态度；最后，北约内部也存在着信任赤字。
美国和欧洲国家应努力重获土耳其的信任，这种信任的建立可能源于黑海之外的事务，如支持土耳其打击库尔德工人党（PKK）、停止资助叙利亚库尔德武装“人民保护部队”（YPG）等。
五、能源安全
俄乌冲突爆发后，欧洲的能源政策发生了深刻转变，以减少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欧盟能源独立计划（REPowerEU）、欧盟工具箱（EU Toolbox）和欧洲绿色协议（European Green Deal）极大重塑了欧洲的能源采购战略，强调能源供应的多元化和安全性。
这里须特别强调德国与俄罗斯能源关系的转变。在冷战时期，德国与苏联保持了较为紧密的天然气贸易关系。德国向苏联出口钢铁产品，以此获得相对低价的天然气，再出售至其他欧洲国家。这种模式持续了相当长时间，直至俄乌冲突爆发后，德国才真正认识到减少对俄能源依赖的重要性。
在跨大西洋共同体内部，土耳其和德国一样，因与俄罗斯走近受到质疑和批评。不过相较于德国，土耳其在天然气采购和能源安全方面表现地更为谨慎，其政策和行为更具多元性和平衡性。20世纪80年代，时任总统图尔古特·厄扎尔以其新自由主义理念促成了市场导向的经济战略出台，天然气贸易模式也因此得到重塑。1987年土耳其首次从苏联进口天然气，1988年开始采购阿尔及利亚的天然气，1995年与尼日利亚签订了天然气长期合作协议。
在欧洲当前能源转型的进程中，土耳其成为了关键伙伴，其战略定位是遏制和削弱俄罗斯在欧洲市场和黑海地区的影响。在2015年战机击落事件以及叙利亚局势紧张升级后，土耳其就本国对俄罗斯天然气的进口依赖进行了批判性战略重估，此前俄罗斯天然气在土耳其天然气进口总量中的占比达到50%以上。通过跨安纳托利亚天然气管道（TANAP）以及跨亚德里亚海管道（TAP），阿塞拜疆里海沙赫德尼兹气田的天然气经过土耳其运往西欧，实现了天然气贸易的逐步“去俄化”。
六、政策建议
在政治外交方面，西方应尊重和支持土耳其在黑海地区的关键角色，利用其政治和外交影响力，实现双方共同利益；土耳其应认识到战略自主意味着必须减少对俄依赖，加强与西方伙伴的安全和外交政策对话。
在海上安全领域，西方应重申遵守《蒙特勒公约》，承诺支持黑海扫雷，在制定新的黑海战略时，切实考虑土耳其的关切和利益；土耳其应凸显本国作为黑海安全供给方的重要角色，同时支持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乌克兰等盟国或伙伴国提升海上军事能力并制定海上安全行动计划，加强与这些国家的造船合作。
在国防合作方面，西方应加强北约成员国与土耳其、乌克兰与土耳其之间的互补性国防工业合作，将部分美国对乌克兰的国防援助用于资助土耳其-乌克兰项目，并与格鲁吉亚和阿塞拜疆开展国防联合生产，特别是美国还应停止对“人民保护部队”的资助；土耳其应加强与黑海沿岸伙伴国的军事合作，形成对俄罗斯的多边威慑，同时在条件成熟时为俄乌冲突降级创造机会。
在能源安全领域，西方应将TAP/TANAP的输气能力由160亿立方米提升至310亿立方米，更新希腊和土耳其之间的天然气管道，完成跨巴尔干管道的技术改造，加强欧洲能源监管合作机构与土耳其能源市场监管机构的合作；土耳其应扩大黑海能源合作，最大限度提升萨卡利亚（Sakarya）气田的产量，以增加对东欧和中欧国家的天然气供应，同时加大对风能、太阳能和绿氢等可再生能源项目的投资，开发来自土库曼斯坦、伊拉克北部和东地中海的新天然气供应路线。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