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问题研究简报》第420期—如何理解真主党新领导人纳伊姆·卡西姆的思维方式?
发布时间: 2024-11-23 浏览次数: 10

如何理解真主党新领导人纳伊姆·卡西姆的思维方式?

 

原文信息

【标题】كيف نفهم عقلية الأمين العام الجديد لحزب الله نعيم قاسم؟

【日期】November 14, 2024

【机构】卡塔尔半岛电视台

【作者】艾哈迈德·穆拉纳(أحمد مولانا

【链接】https://www.ajnet.me/politics/2024/11/14/كيف-نفهم-عقلية-الأمين-العام-الجديد

 

编译信息

【译者】杨雪(五洲传播出版传媒有限公司图书出版中心国际合作部)

【期数】第420

【日期】20241123

 

在冲突与战争中,领袖的牺牲并非罕见,更非偶然,尤其当这些战争是侵略者与反抗占领的武装组织之间的对抗时。这一点在与以色列的长期冲突中尤为显著。这个冲突史上,充满了各个抵抗组织所付出的沉重代价。从阿兹丁·卡萨姆到哈马斯创始人谢赫·艾哈迈德·亚辛,再到伊斯兰圣战组织(杰哈德)的创始人法特希·沙卡基,以及法塔赫的二号人物哈利勒·瓦齐尔(阿布·贾哈德)和人民阵线总书记阿布·阿里·穆斯塔法,均为此献出了生命。更不用说最近发生的事件:从哈马斯领导人萨利赫·阿鲁里在黎巴嫩遇刺,到前政治局主席伊斯梅尔·哈尼亚在德黑兰遇害。

在黎巴嫩的局势中,20249月对真主党的袭击更是堪称多重意义上的“例外”。以色列不仅刺杀了真主党领导人哈桑·纳斯鲁拉,还在几天后杀害了排名第二的领导人哈希姆·萨菲丁,同时,几乎彻底清除了真主党一、二级高层领导。最终,仅存的老一辈核心成员纳伊姆·卡西姆成为新任领导人,这一决定于10月底正式宣布。

纳伊姆·卡西姆是谁?

纳伊姆·卡西姆1953年出生于贝鲁特,比哈桑·纳斯鲁拉年长七岁。他在黎巴嫩大学用法语学习化学,随后在中学担任化学教师,并于1977年获得硕士学位。他的早期活动主要集中在学生运动领域,这与纳斯鲁拉在1982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期间投身军事行动的经历截然不同。

在宗教方面,卡西姆师从多位什叶派十二伊玛目派的宗教学者,其中包括黎巴嫩著名学者穆罕默德·侯赛因·法德拉拉。他还曾追随穆萨·萨德尔(Musa al-Sadr),后者在库姆和纳杰夫的宗教学院接受教育后,于1969年创建了黎巴嫩最高什叶派伊斯兰委员会,并随后发起“被剥夺者运动”(Harakat al-Mahrumin)。

1975年,该运动的军事分支“黎巴嫩抵抗旅”(简称“阿迈勒”)正式成立,卡西姆在其中逐步升至负责意识形态与文化事务的领导职位。然而,随着穆萨·萨德尔于1978年在访问利比亚期间神秘失踪,以及1979年伊朗革命的成功,阿迈勒运动内部出现了分歧。

此时,部分什叶派伊斯兰主义者在黎巴嫩组织了支持伊朗革命的示威活动,并以“支持伊朗伊斯兰革命委员会”的名义与当时的革命领袖、伊朗最高领袖阿亚图拉·霍梅尼建立联系。这一举措标志着黎巴嫩什叶派逐渐从传统上效忠纳杰夫宗教领袖(如阿亚图拉·侯赛因·博鲁杰尔迪或穆罕默德·巴克尔·萨德尔)转向支持库姆宗教领袖的政治导向。

卡西姆曾指出,纳杰夫学派专注于文化与思想领域,而库姆学派则更关注政治与当代伊斯兰什叶派国家的建设。这种差异为后来分离出真主党奠定了思想基础。

1982年以色列入侵黎巴嫩后,阿迈勒运动内部的一部分成员,包括卡西姆,与“支持伊朗革命委员会”的成员一道秘密组建了真主党。这一组织得到了伊朗的支持,以“宗教领袖统治”为核心信仰,并以抵抗以色列占领为首要目标。

为此,伊朗革命卫队派遣成员到黎巴嫩建立训练营,协助真主党的组织建设。真主党在成立后的三年内一直秘密运作,直到1985年通过发言人易卜拉欣·阿明发表“公开信”,首次明确阐述了该组织的信仰、思想、政治目标及行动策略。

在真主党的发展历程中,纳伊姆·卡西姆曾连续三届担任该党协商委员会成员。该委员会最初由9名成员组成,任期为一年,由党内担任部门负责人及以上职务的成员选举产生。这意味着,在真主党成立初期,纳伊姆·卡西姆已是该党九大核心领导之一。

随着党内关于参与议会活动的争论升级,第一任总书记苏卜希·图菲利因此被免职,阿巴斯·穆萨维于1991年接任。在此期间,协商委员会的成员人数从9人减至7人,任期也延长至两年。同时,新设立了副书记一职,纳伊姆·卡西姆成为首任副书记,并在穆萨维及其继任者哈桑·纳斯鲁拉的领导下继续担任该职务。纳斯鲁拉上任后,将协商委员会的任期延长至三年,并完善了真主党的组织架构,确立了五个主要委员会,即政治委员会、军事委员会、执行委员会、议会委员会和司法委员会,每个委员会均由协商委员会成员领导。

在纳伊姆·卡西姆的组织生涯中,他曾担任执行委员会副主席,随后升任主席。该委员会负责党内的日常事务,包括文化、社会、教育、工会及自由职业者的活动,同时还监督各地区负责人。在他担任副书记期间,因其在文化和公共事务方面的经验及其较少涉足军事和安全事务,他主要负责具有政治性质的事务。例如,他领导了“政府事务委员会”,负责监督真主党议员在议会的工作,以及该党部长在历届政府中的表现。此外,他还负责管理党内选举事务的中央委员会,在全国范围内统筹选举活动。

纳伊姆·卡西姆还以“真主党的主要理论家”著称,撰写了约26本书,涵盖多领域。其中,《真主党:理念、实践与未来》一书尤为重要,详细记录了真主党成立后三十年的发展历史,分析了其与黎巴嫩国家及机构的关系,概述了其思想原则、国际与地区关系以及在黎巴嫩内部的政策选择。

在特殊时期的领导重任

如今,纳伊姆·卡西姆在一个极为特殊且困难的历史节点上担任总书记。在这一时期,以色列对黎巴嫩的空袭持续不断,战争进入“骨折战”阶段,其目的在于削弱真主党的影响力,同时试图通过谈判强加条件,要求撤回其武装力量至利塔尼河北岸,禁止重新武装,并解除重型武器,使其仅保留政治和社会功能。

在这一背景下,卡西姆需带领真主党重建领导体系,同时穿越战争的烈火与政治的险境。他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包括以色列防长被解职的尤亚夫·加兰特明确表示将对其实施打击。

与此同时,卡西姆也不可避免地被拿来与其前任哈桑·纳斯鲁拉进行比较。后者被视为真主党历史上最具魅力的领导者,也是过去三十年黎巴嫩政坛的风云人物之一。据黎巴嫩前部长韦阿姆·瓦哈卜的评价,纳斯鲁拉遇刺后,黎巴嫩的地位大大削弱,因为他是唯一能让国内外各方倾听其意见的领导者,各国在制定对黎巴嫩政策时都会考虑他的存在与影响力。

相比之下,纳伊姆·卡西姆并不像其前任那样拥有鲜明的存在感和个人魅力,这为其领导力早期带来了挑战。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曾在理论上探讨过这一问题,他指出,具有魅力的领导者依靠其个人特质赢得追随者的忠诚,而继任者往往趋于保守,以传统权威和官僚化方式进行领导。

将韦伯的观点套用到真主党及其新领导层,可以为我们预测卡西姆的领导风格提供一些启示。哈桑·纳斯鲁拉在其领导期间带领真主党与以色列占领军抗争,直至2000年以色列从南黎巴嫩安全缓冲区撤军;2006年战争中,他的坚持让时任以色列总理埃胡德·奥尔默特、国防部长阿米尔·佩雷茨及参谋总长丹·哈鲁茨的政治前途遭遇重挫。此后,纳斯鲁拉更成为所谓“抵抗轴心”的主导者,特别是在2020年初美国刺杀圣城旅指挥官卡西姆·苏莱曼尼后,他接管了该阵营的协调任务。此外,他还主导了真主党在叙利亚冲突中的参与,这一阶段成为真主党历史上争议最大的时期之一。真主党支持叙利亚阿萨德政权被广泛视为其与伊朗合作的一部分。

纳斯鲁拉所展现的这种领导风格,极难由继任者完全复制。这意味着真主党不仅在领导者个体上发生了改变,也在领导模式和风格上有所转变。卡西姆的讲话中多次强调真主党的组织性与替代方案的存在,同时将部分曾由纳斯鲁拉直接负责的事务分配给其他人,甚至在某些情况下交由党外人士处理。例如,他将真主党内部力量平衡的管理交给黎巴嫩政治舞台,并通过电视公告明确表示,将与以色列的间接谈判委托给黎巴嫩议长、阿迈勒运动领导人纳比·贝里。

这一点标志着纳斯鲁拉与卡西姆领导风格的早期差异。卡西姆表现出更大的灵活性,选择退后一步,将部分政治决策授权给以贝里为代表的更广泛的政治框架。在纳斯鲁拉遇刺后,真主党所处的困境或许迫使其采取这一策略。然而,卡西姆面临的挑战远不止于此。

与纳斯鲁拉不同,这位从军事斗争中成长起来的领导人,卡西姆据称在战争事务上经验有限。他未曾深度参与真主党的军事行动指挥,其角色更多是象征性的,尤其是在担任副书记期间。作为真主党的创始成员之一,他的背景主要体现在政治和组织领域。

这表明,卡西姆可能不得不将更多事务,尤其是与黎巴嫩及境外军事行动相关的事务,交由其他领导者处理。这一授权模式或将对真主党的领导架构产生深远影响,甚至可能波及到他与主要支持者伊朗的关系。

真主党与伊朗的关系

与其前任一样,纳伊姆·卡西姆同样效忠于伊朗的“最高领袖”。在他的著作《真主党:方法、实践与未来》中,他详细阐述了真主党服从“最高领袖”体制的基本原则。根据他的描述,“最高领袖”是必须在公共事务中服从的权威,而传统宗教导师则仅在纯粹宗教事务中具有指导作用。如果二者的判断出现分歧,则以“最高领袖”的意见为准。

卡西姆在书中还特别强调,“最高领袖”的权威与其国籍或居住地无关。因此,当真主党“协商委员会”在1992年关于是否参加黎巴嫩议会选举的问题上产生分歧时,尽管这一问题属于黎巴嫩的内部事务,该委员会仍将此事提交给伊朗的最高领袖阿里·哈梅内伊裁定。争议的核心在于,一部分人认为参加选举不符合伊斯兰教法,而另一部分人则主张参与选举有助于为抵抗占领的行动提供政治掩护,并保护真主党的武器。最终,哈梅内伊裁定真主党可以参加议会选举,卡西姆在书中对此进行了详尽记录。

卡西姆还指出,真主党的领导层,包括“协商委员会”,其合法性来源于“最高领袖”,但同时被赋予了日常事务的管理和执行权限。然而,涉及重大转折性的决策,例如战争与和平的问题,仍需征询“最高领袖”的意见。基于卡西姆在书中的表述,可以推测,真主党在这类关键问题上不会单独决策,而是会首先向伊朗请示。

这一点对于理解真主党在当前以色列试图将黎巴嫩战线与加沙战线分离的压力下的立场尤为重要。这类决策不仅仅由真主党总书记或“协商委员会”作出,而是需要由伊朗最高领袖拍板。卡西姆在多次媒体采访中重申了这一观点。

尽管卡西姆在书中提到真主党的这些制度约束,他也承认,在哈桑·纳斯鲁拉的领导下,真主党已经在“抵抗轴心”中取得了重要地位,甚至被伊朗授权处理多项地区事务,例如组织和培训伊拉克民兵,以及在政治和军事层面协调与胡塞武装的关系。

鉴于近年来真主党遭受的重创及随之而来的变化,伊朗或许会重新评估该党在当前阶段承担区域性任务的能力,并可能在幕后更深度介入其决策过程。然而,伊朗仍需谨慎维护真主党的形象,确保其在黎巴嫩内政中保持领导层的独立性和自主性。

对以色列冲突的立场

在对抗以色列的战略方向上,卡西姆的领导风格预计不会与其前任有重大差异。他在著作中将与以色列的冲突定义为“持续的斗争”,认为南黎巴嫩的解放只是这一斗争的一个阶段。他还提出,真主党未来需要完成诸如解放舍巴农场等目标,同时遏制“以色列扩张主义的野心”。卡西姆认为,在当前力量对比失衡的情况下,黎巴嫩军队无法独自承担这些任务。

卡西姆在理论和著作中还多次强调,黎巴嫩的地理与政治地位决定了其只能在叙利亚和以色列之间选择一个立场。他指出,以色列长期以来以各种借口对黎巴嫩实施侵略,例如以保护北部居民为由,或以打击黎巴嫩境内的巴勒斯坦派别为借口进行袭击。

卡西姆为真主党拒绝解除武装或从黎巴嫩南部撤出武装力量提出了一系列理由。他指出,抵抗行动是对占领的回应,其引发的任何后果都应归因于占领,而非抵抗。他强调,无论抵抗占领付出的代价多么高昂,都远低于向占领妥协的代价。

尽管承认真主党的实力远逊于以色列,卡西姆认为,这种差距可以通过选择适当的战术加以弥补,尤其是那些能直接威胁以色列安全的手段。他主张,通过长期的、积累性的抵抗行动,能够对以色列的未来、移民吸引力及其存续能力提出严峻挑战,而这种斗争并非局限于一两场战争或短期冲突。

他进一步论证,冲突的胜负不仅仅取决于物质力量,还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例如有效的行动力、士气,以及当地和国际局势的变化。然而,他也承认,黎巴嫩国内的政治现实让真主党感到担忧,这种内部局势可能在与以色列的冲突中被用来削弱真主党。

在探讨胜利与失败的因素时,卡西姆指出,“许多阿拉伯地区的党派和组织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它们执着于次要事务,耗尽了资源,从而失去了对重大问题的关注。”他补充道:“真主党始终坚持以对抗以色列为首要任务,并拒绝参与任何形式的内战,无论理由如何。”

卡西姆列举了多个例子来支持这一立场,例如真主党在1985年拒绝响应黎巴嫩什叶派社会的压力,没有与阿迈勒运动一起参与对巴勒斯坦派别的“营地战争”;1987年,即便叙利亚军队在贝鲁特的袭击中杀害了27名真主党成员,真主党仍避免与叙利亚军队发生冲突;此外,真主党还接受了与阿迈勒运动结束长达两年的内部冲突,并在1993年避免与黎巴嫩军队对抗,当时军方镇压了一场反对《奥斯陆协议》的示威,导致9人死亡、数十人受伤。

同时,卡西姆对20085月真主党在贝鲁特的军事行动辩解称,这是一项临时性的防御举措,目的是保护真主党的通信网络,当时黎巴嫩政府曾试图拆除这一设施。

然而,真主党在叙利亚战争中的角色却颠覆了其过往的一贯立场,这一决定在政治、安全和道义层面对真主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种矛盾表现无疑需要卡西姆和真主党领导层进行反思。

从实践层面来看,卡西姆在领导真主党时,面临着以色列侵略的压力以及对内部战略和战术进行深度调整的需求。2006年战争后,他曾表示:“真主党对战争及其后果进行了研究,总结了经验教训。”然而,事实表明,以色列在吸取经验后先发制人,而真主党却因卷入邻国的冲突而分散了注意力。这不仅加剧了宗派矛盾,还在安全与情报领域暴露了真主党,让其面临以色列更大的威胁。

在战争时期的决策往往带有非凡的后果,真主党新一届领导层及其支持者和盟友亟需进行战略性调整。尽管卡西姆在理论上是“将巴勒斯坦问题确立为民族核心议题,并集中力量支持这一事业”的倡导者,但要实现这一目标,必须摒弃宗派主义的实践,特别是在近年来演变为对地区造成消耗和分裂的热点问题上。这种局势已严重影响地区人民的福祉及核心议题,其中包括巴勒斯坦问题在内的重大关切。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