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合会和阿拉伯世界的低碳饮食及气候政策偏好
原文信息
【标题】Understanding preferences for low carbon diets and policies to address climate change in the Gulf Cooperation Council and Arab world
【日期】November, 2024
【机构】伦敦政治经济学院中东中心（LSE Middle East Centre）
【链接】http://eprints.lse.ac.uk/126081/1/Understanding_Preferences_for_Low_Carbon_Diets.pdf
编译信息
【译者】韩雨新（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426期
【日期】2024年12月6日
一、引言
为应对环境可持续性和气候变化的重大挑战，海湾合作委员会（GCC）和阿拉伯国家正在推动更可持续的生活方式和消费者选择，重新评估目前高碳足迹的粮食生产系统，通过增加植物性食物和减少肉类摄入以实现低碳饮食。采用低碳饮食有利于显著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节约水资源和保护生物多样性，对公众健康也有深远影响。海合会国家富含动物产品的传统饮食往往会导致肥胖、心血管疾病和糖尿病等健康问题。向饱和脂肪和胆固醇含量较低的植物性饮食过渡，有助于改善地区公共卫生和环境水平。
然而，现有研究多聚焦于如何通过全面的意识和行为改变运动以及教育举措来促进低碳饮食，而很少关注社会心理和环境因素如何影响饮食选择和政策偏好。虽然低碳饮食对公共环境和健康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也有相关的政策工具来帮助这种转变，但根深蒂固的文化偏好和传统的饮食社会规范给转型带来了挑战。
本项目研究了海合会和阿拉伯世界公众对低碳饮食以及气候变化应对政策的偏好。以往的研究表明，社会影响，即其他人在社会中所扮演的角色和所作所为是饮食选择的关键决定因素。人们通常会关注社会规范，即在一个环境中行为的适当性和实践。他们还会注意“社会参照物”的行为，或在特定情境下的特定其他人的行为，以理解该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要这样做。除了社会规范和参照物本身之外，其他心理因素和态度也会产生影响。例如，人们可能认为植物性饮食不健康、不美味，在某些情况下甚至不道德或违反宗教行为准则。因此，个人口味、动机、信仰和态度，以及社会宗教规范、文化习俗和仪式，都会影响人们在不同环境下选择更多植物性食物的偏好和意愿。
本研究重点关注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两国都严重依赖食品和肉类进口，尤其是牛、绵羊和山羊。研究首先关注社会文化因素，特别是社会参照和规范如何影响低碳饮食选择的情境实验。除了社交场合（如工作日、周末或宗教场合）本身，研究还对社会参照物（家庭、朋友或同事）的身份、他们的动机（如健康、环境或宗教动机）和选择（如素食与非素食选择）进行了分类。为理解心理前因的作用，如个人和社会态度、信念和习惯，研究使用了计划行为理论（TPB）和行为改变的跨理论模型（TTM）两个理论框架，然后从采用低碳饮食选择（更多的植物性食物和减少吃肉）的意图和以激励为基础的政策（如肉类税）来研究对这些模型的支持。
二、社会规范、参照物和低碳饮食
社会规范是一个社区中指导个人行为的不成文的规则或期望。它们被视为一个群体的成员所理解的规则和标准，并指导和/或约束人类的行为。虽然规范有多种操作方式，但文献中的主要区别在于描述性规范（表明特定行为的普遍性）和强制性规范（表明在特定情况下普遍认可或不认可的行为）。遵从描述性规范是为了实现做出准确/有效决策的个人目标和正确的愿望，而遵从强制性规范是为了实现获得社会认可和肯定个人在群体中的角色的人际目标。描述性静态规范描述了当前对特定行为的采用，而动态规范描述了一个群体的行为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
许多研究表明，社会规范可以对减少吃肉或交替采用和维持植物性饮食产生重大影响，但很少有研究明确提到执行所述行为的社会参照群体，例如同学、同一国家的公民或家庭成员。根据社会认同理论，增加参照群体的社会关联会增加规范信息干预的后续性。只有少数研究探讨了操纵社会参照群体是否会影响低碳饮食。最近的研究结果为以下假设提供了初步证据：在一个更接近、更具有社会相关性的参照群体中，围绕气候友好型食品选择的社会规范更强，这将支持消费者选择对环境负面影响较小的食品。还有人认为，社会规范诉求可能在集体主义文化（如中东、亚洲和拉丁美洲）中比在个人主义文化（如美国和北欧）中更有效。除了社交场合本身外，本研究明确考察了社会参照物的身份、动机和行为在影响低碳饮食选择中的作用。此外，研究通过下文讨论的TPB框架，考察了社会规范作为支持海合会和阿拉伯国家减少肉类消费和征收肉类税的预测因素。本研究将检验以下假设：
H1：社会参照物的动机（健康、环境、宗教或享乐）将与结果相关联。
H2：社会参照物的关系身份（近亲、朋友或非穆斯林朋友）将与结果相关联。
H3：选择的时间（周末、工作日、宗教节日）将与结果相关联。
计划行为理论（TPB）
计划行为理论（TPB）是一个被广泛认可的社会心理学模型，用于理解和预测人类的有意行为和设计干预措施。该理论认为，行为意图是实际行为的关键决定因素，并受到三个主要因素的影响：对行为的态度、主观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态度反映了个人对执行特定行为的积极或消极评价。主观规范指来自重要的人（如家人、朋友或同事）对特定行为的表现所感受到的社会压力或期望。知觉行为控制捕捉了个人对实施行为的难易程度的感知，并与更强的行为参与意愿相关联，因为个体更有可能追求他们认为自己可以控制的行为。
以往的研究探讨了TPB变量对低碳饮食和饮食行为的影响，但并未将TPB与TTM相结合，也没有研究这些变量如何影响肉类税的支持或支付意愿（WTP），或减少肉类摄入量。本研究将检验以下假设：
H4：研究基于TPB的关联因素，特别是态度、主观社会和个人规范感知、知觉行为控制和肉食者身份对采用低碳饮食和支持肉类税的意向的影响。
跨理论模型（TTM）
跨理论模型（TTM）探讨了在健康和成瘾等领域有意改变行为的过程，已被广泛应用于理解饮食变化和行为干预。TTM假设个体通过以下行为改变阶段取得进展。（1）前意向阶段：未意识到改变的必要性，或对改变感到抵触；（2）意向阶段：意识到改变的必要性，并考虑采取行动，但对要采取的具体步骤仍持矛盾态度；（3）准备阶段：为改变制定具体的计划，如收集信息，设定目标，或者对自身行为做出小的改变；（4）行动阶段：积极地改变个人行为，做出切实努力来坚持所选择的路线；（5）维持阶段：防止复发和巩固在行动阶段取得的成果，努力将新的行为融入个人日常生活；（6）终止阶段：在某些版本中，终止代表个体已经完全固化了行为改变的阶段，复发风险最小。行为改变是一个动态的过程，在取得长期成功之前，个人可能会在这些阶段多次循环。
以往的研究表明，随着一个人从变化的早期阶段向后期阶段（例如，从预先考虑到行动）的发展，TPB变量的效价倾向于增加（例如，更积极的态度，更强的社会压力感知，增加的知觉行为控制）。本研究分析了海合会和阿拉伯国家TPB和TTM预测因子的作用。
H5：根据TPB的相关因素（态度、主观规范、知觉行为控制和肉食者身份），基于TTM的变化阶段，分析采用低碳饮食的意向和对肉类税的支持程度。
三、方法、材料和数据
研究目的、设计和范围
该项目旨在了解生活在海合会和其他阿拉伯国家，特别是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的个人中影响低碳饮食选择（在本研究中定义为减少肉类消费和增加植物性食品消费）的不同社会文化和心理因素。调查分为三个部分，利用受试者内部和受试者之间的差异来研究上述各种假设。首先是情景实验，探索社会参照物和社会场合的动机、行为和身份如何影响低碳饮食选择，每个受试者都会看到五个不同的情景，这些情景会随机改变社会参照物的身份、决定、动机和社会场合，并要求受试者在每个情景中做出相同的选择（选择素食或非素食）；然后是评估TPB和TMM因素的组成部分，以及其他与预测行为相关的心理前因，如吃肉的动机和肉食者身份；最后是对WTP的意愿调查。此外，调查还将探讨受试者的社会人口特征、肉类饮食习惯、气候变化意识和环境认同水平。
调查实施和数据收集
参与者由独立市场调研公司YouGov招募，在Qualtrics上参与调查。参与者来自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须年满18周岁，自认为是杂食者，没有食物选择限制或过敏症，并且自认为是穆斯林。配额设定旨在使样本中的男女比例相等。
调查样本量和排除标准
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各有2500名参与者，在剔除素食者、非穆斯林、有饮食处方/限制（特别是与健康原因相关的）者，以及未通过注意力测试题的样本后，两国的最终有效样本分别为1931名和1973名。
情景实验
在情景实验中，参与者将被要求想象与一个社会参照群体的成员一起出去吃饭。以下因素会有所差异：（1）社会参照群体成员的关系认同：选择与亲密的家庭成员、朋友或非穆斯林朋友共享一顿饭；（2）社会参照群体成员的行为：素食者或以肉为主食的人；（3）选择参照小组成员的动机：选择分享一顿被描述为美味、健康、环保或符合宗教信仰的饭菜；（4）社交场合和/或用餐时间：在工作日、周末或宗教场合选择一顿饭。
结果测量和其他变量
调查中参与者使用5分制李克特量表（非常同意、非常不同意）来表示他们在多大程度上同意以下陈述：“我打算减少肉类消费”，并测量了TPB和TTM变量，以及肉食者身份等其他变量，并评估了参与者对气候变化的担忧和风险认知、宗教认同等。参与者首先被问及，如果其所在国家对红肉和加工肉额外征收10%的增值税，他们是否愿意支付。如果回答“愿意”，则被问及是否愿意支付20%的税；如果回答“不愿意”，则被问及是否愿意支付5%的税。
分析方法
对于需要汇总成一个分数的项目，本研究将在检验信度后取平均分。在初步报告中将使用简单的逻辑回归分析来检验变量之间的关联。
四、结果
样本和描述性特征
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的样本特征与收集到的有效答案一致。这些受访者都是穆斯林、肉食者，并通过了所有注意力测试题。根据人口特征，阿联酋样本中阿联酋籍受访者占10.7%。
情景实验结果
作为模型估计的一部分，情景实验中纳入了包括TPB和TTM因素在内的协变量的影响。研究发现，在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社交对象的身份很重要，与家人或朋友一起用餐时，受访者更倾向于点肉类主菜。社交场合也很重要，与宰牲节期间相比，周末和工作日点肉类主菜的几率较低。关于社会参照物的动机，没有发现任何动机对选择有显著影响。无论情景实验的背景设定如何，宗教信仰程度、肉食者、个人规范、社会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等协变量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人们对肉类的选择。此外，认为自己处于TTM维持阶段（“我在过去几个月中减少了肉类消费，并对目前的消费水平感到满意”）的人选择食用肉类的可能性较小。
支持征收肉类税的意愿
回答肉类税问题时，在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对第一项提议（即对红肉和加工肉类征收10%的增值税）表示同意的受访者比例相似：沙特阿拉伯为42%，阿联酋为38%。在同意第一项提议的受访者中，也有类似比例的人同意征收20%的增值税：沙特阿拉伯为55%，阿联酋为54%。以上结果表明，在这些国家征收肉类税似乎具有可行性。就同意征收10%增值税的决定因素而言，可以看出这两个国家的当地人和肉类消费者都赞成征收10%的增值税。此外，在社会规范方面得分较高的人更有可能接受对红肉征收增值税。就变化阶段而言，在沙特阿拉伯，处于行动阶段的个人不太可能接受肉类税。在阿联酋的样本中，平均宗教信仰程度越高，对税收的接受程度越低。知觉行为控制的个人平均得分似乎并不影响对拟议税收的接受程度。
五、讨论与总结
向低碳饮食过渡是海合会国家迈向更具复原力、环保意识和繁荣未来的关键一步。尽管食物和肉类消费行为在气候、健康和粮食安全方面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但海合会或其他阿拉伯国家对影响食物选择的社会心理因素（包括文化、社会规范和宗教习俗）的研究却少之又少。本研究首次论证了个人动机（健康、环境、享乐、宗教动机）、社会参照物（家人、朋友或非穆斯林朋友）和情境（工作日、周末、宗教场合）等特征如何影响低碳饮食选择，并研究了TPB因素对肉类税支持或支付意愿的作用，以及TPB因素对TTM提出的变化阶段的作用强度。
研究表明，与家人或朋友一起用餐时，人们倾向于选择以肉为主的饮食，而与非穆斯林朋友一起用餐时，则倾向于选择以蔬菜为主的饮食。然而，在考虑社会参照物的动机时，所提出的这些因素都没有对肉类消费的选择产生直接影响。社会参照物在预测食物选择方面的重要性表明，身边的人是影响人们减少肉类摄入意愿的重要背景因素之一。在TPB因素中个人规范、社会规范和知觉行为控制方面得分较高的人，以及根据TTM认为自己处于维持阶段的人，倾向于较少选择肉类。这些发现可用于行为干预，例如在教育干预中树立榜样或设计社会规范，并开展其他信息干预和宣传活动。
此外，社交场合的背景也发挥了一定作用。与宰牲节期间相比，人们在周末和平日都不太可能选择以肉为主的饮食。这表明宗教规范和信仰是影响饮食灵活性的重要因素，非宗教日可能是实施干预的有效时机。最后，在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征收肉类税似乎是潜在的可行方案，尤其是对拥有强烈个人和社会规范的人而言。虽然在欧洲等其他地区也有公众支持肉类税的记录，但在实际操作中也面临许多挑战，未来可对肉类税的设计进行深入研究。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