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问题研究简报》第14期--“伊斯兰国”组织正在改写历史
发布时间: 2015-10-26 浏览次数: 32

“伊斯兰国”组织正在改写历史

 

原文信息

【标题】The Islamic State (Re)Writes History

【作者】Jon B. Alterman

【日期】October 20, 2015

【机构】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C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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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信息

【译者】编辑部

【期数】第14

【日期】20151026

 

我们的经验是,历史从来都是由赢家来书写的。屹立于现代社会的国家和民族都无疑是成功的,历史学家的责任就是要积极探寻其获得这种荣耀的根源。但真正的胜利者则不需要那些繁文缛节,因为史料全由他们自己提供,而那些海量信息展示的不只是他们的成功,也包括那些可怜对手的失败。

但历史如果经由失败者之手来撰写又将会是什么面孔?想必眼下的“伊斯兰国”组织就试图以它的行动为这一疑问做注脚。

伊斯兰文明史上取得的胜利不胜枚举。中世纪的穆斯林军队征服了从西班牙到印度的广袤土地,而且当时的穆斯林商人还将伊斯兰教传播到遥远的远东和南亚地区。在随后的几个世纪中,伊斯兰文明中的数学和自然科学引领着世界发展的潮流,穆斯林学者们还帮助人类保存下来了大量古代手稿和文本。文艺复兴时期的学者依靠这些记载文本重新发现了古希腊和古罗马的灿烂文化。

然而这样的胜利对于“伊斯兰国”组织的历史叙事来说并不占据中心位置。它的追随者们畅游在牺牲、怨恨和复仇的海洋里,沉溺在偏执和排外中而难以自拔。“伊斯兰国”组织的核心理念不是穆斯林们已经固有的荣光而是要获得他们觉得已经失去的力量。愤懑激励着他们,这也正是成为驱动他们实施那些对抗国际力量、极其残暴的行为并试图使其合法化的可悲之处。如果你去看“伊斯兰国”组织发布的视频,就会发现每一个主题都让人难以承受——他们在不顾一切地寻求一种力量,足以匹配他们去战胜实际远比他们更强大有力的敌人。那些影像既有提升其士气的初衷,也试图造成其敌对势力受到削弱的假象。

“伊斯兰国”组织并没有创造出具体的书写历史的手段。曾几何时,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侯赛因沉浸在古巴比伦的象征性文化中,伊朗国王则在努力寻求自己与波斯波利斯及居鲁士大帝统治的波斯帝国的联系,意大利的墨索里尼希望重建罗马时代的辉煌,土耳其国父穆斯塔法·凯末尔·阿塔图尔克将首都从君士坦丁堡迁至安纳托利亚的中心地区就是为了能形成真正的土耳其身份认同。

然而“伊斯兰国”组织正在做的事情却迥然不同。它更像希特勒依靠——有时甚至是创造——雅利安人的历史去激发、引导建立一个现代社会。这两者的相同之处就在于都是一种理想的乌托邦式社会观与阴谋论世界观之间的狂热结合,其造就的社会被禁锢在无尽的与众多敌人的争斗中。乌托邦的理想激励人们,而敌对势力的威胁则让众人团结一致,两者互为作用就将产生新的历史。

现实中这一历史确实正在上演。真正的历史无序且混乱,充满不确定性。历史的经验教训在完全被辨识清晰前其实很难被洞察。而被“伊斯兰国”这种组织“贩卖的”历史则截然不同。它很简洁,有着清晰的道德目标,明确的敌人,既能确保其追随者具有合法性,又能将他们与永恒的真理相衔接。“伊斯兰国”组织试图一直裹挟这样的历史前行。这一心理可以从学者斯维特兰娜·博伊姆所著的《怀旧的未来》[1]一书中找到答案,书中讨论了如何能够允许历史从既定性到连续性的转变。她认为,人们的日常行为都是可以节制的,因为过去几代人的思想精髓都会倾注其中,而新一代人又都会努力将真理留给后代,就像他们的先驱者一样,无惧所谓的革新和现代化的诱惑。

其实,这样一些传统观点的根基远比想象的要浅薄。三十多年前,艾瑞克·霍布斯鲍姆和特伦斯·兰格总结了19世纪一系列由历史传承造就现代生活的突出事例。最突出的案例或许就是,维多利亚时期随着工业的发展和苏格兰民族主义的高涨而创造出的充满苏格兰风格的文化。[2]

“伊斯兰国”组织的追随者们正在进行着一项引人注目的发明创造:给他们的现代统治寻找古代的合法外衣。他们坚持宣称一些古老神圣的风俗习惯是不朽的,并对脱离这些习俗的人严加惩罚。但是这些习俗真的是古老且神圣的吗?现代伊斯兰教实践中人们最常见的特征之一就是要求妇女戴面纱,但在《古兰经》中对此并未作强制规定,相关经文很大程度上只能理解为是先知穆罕默德家族中对女性的特殊限制而已。

先知穆罕默德有没有因为其信徒吸烟而鞭打他们呢?这当然不可能,因为香烟是是在其逝世1200多年后才发明出现的,而烟草这一物种也只是950年后才传到中东地区的。事实上,“伊斯兰国”组织从事的完全是一场寻找古代的现代性运动。就像现在旅游小镇的照相馆能够洗出拥有现代主题却身着传统服装的深褐色的照片。它的追随者们也不是要重建一个神圣且拥有虔诚信众的17世纪的社会。他们集聚一些无依无靠、愤懑不平的人共同创造一个新家园,以期提供稳定的、温暖的保障,弱势群体也能够被接纳。

过多纠结于“伊斯兰国”组织扭曲的历史观毫无益处,贻笑大方的是他们竟然兴师动众地拿历史说事。该组织就是彻头彻尾的现代属性,玩的标新立异,实际却追求极端破坏力,其追随者也并未创造历史,没有必要使之神圣化。

西方国家以及他们的中东盟国不应落入一种陷阱,即将“伊斯兰国”及其类似的组织看作是所谓只是对抗现代性的敌对势力。相反,这些国家应该强调这些组织是多么的现代化,如何选择性地解读历史。这些组织并非引导其追随者去探寻历史的旧途,而是要开辟对抗世界的不归路。

揭下虚掩在“伊斯兰国”组织身上的罩袍,我们就可以厘清其本来面目:它不会缔造历史却只不过是个充满戾气且孱弱的群体,依靠猎食社会弱势人群而苟且偷生。伊斯兰教确有其荣耀所在,但绝非这些群体所能承载。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1] [] 斯维特兰娜•博伊姆:《怀旧的未来》,杨德友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年版。标题的涵义是:作者认为,“怀旧”不一定总是和过去联系在一起;怀旧可能是回顾性的或前瞻性的。我们对于过去的种种幻想直接影响我们未来,而对于未来的思考又使我们感觉到必须为我们的怀旧故事负责(译者引自亚马逊网站)

[2] []艾里克·霍布斯鲍姆、特伦斯·兰格编:《传统的发明》,顾杭、庞冠群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该书由六个个案构成,分别研究苏格兰的典籍再造等。作者用翔实的材料与生动的叙述向我们揭示,传统不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不变的陈迹,而是当代人活生生的创造(译者引自亚马逊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