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下的海湾外交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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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COVID and Gulf Foreign Policy
【作者】Elham Fakhro
【日期】April, 2020
【机构】The Project on Middle East Political Science(POMEPS),Elliott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the 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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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信息
【译者】余泳(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86期
【日期】2020年4月30日
2020年2月下旬,沙特阿拉伯、科威特、巴林和阿曼四国宣布,从伊朗朝圣返回的本国公民中发现首批感染了新冠病毒的病例。海湾地区本就处于高度戒备状态之下,彼时各国决策者们通过中断航班、关闭陆地边界以及颁布全面经济刺激计划等措施,来迅速应对此次疫情的蔓延。
海湾合作委员会各国决策者除了在国内迅速应对这一威胁,也开始在其对外政策中利用这一威胁。阿联酋的做法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自该病毒疫情暴发以来,阿联酋利用这一窗口期,通过扩大人道主义医疗援助,继续悄悄推行缓解与其主要区域竞争对手伊朗关系的政策。同样是阿联酋,在王储穆罕默德·本·扎耶德与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之间进行的电话会议中,王储表示愿意派遣援助,以支持叙利亚为应对病毒暴发所做的努力。这是自叙利亚爆发内战后大多数阿拉伯国家中断与叙关系以来,阿拉伯国家领导人与阿萨德之间的首次公开接触。同时,因叙利亚当局一直在同伊斯兰叛军作战,阿联酋逐步解冻与该政权关系,可视作是其在该地区对抗政治伊斯兰的更广泛战略的一环。
尽管这场危机为阿联酋提供了实现其外交政策目标的机会,同时也突显了该地区其他冲突的顽固性。例如,卡塔尔与巴林就滞留在伊朗的巴林国民被遣返问题进行了一系列的口舌之争,清楚地提醒世人这两个邻国关系交恶的严重后果,且几乎没有外交解决途径。
人道主义外交
阿联酋长期以来一直在鼓吹其人道主义成就。3月初,随着伊朗的病毒感染死亡人数飙升至中国境外的最高水平,阿联酋搁置了双方实际的敌对关系,而宣布派出一架军用运输机向伊朗提供了急救物资。飞机除携带了来自世界卫生组织的七吨援助物资外,还运送了五名医学专家。在随后的第二次飞行援助中则投送了32吨的医疗设备。阿联酋国际合作部大臣称颂这一举动是其国家精神的一部分,指出:“向遭受苦难的人们提供救援彰显了公益的重要性。当有国家需要帮助时,阿联酋领导人和人民都会与他们并肩作战。”当然,这一举动也表明了阿方利用新冠危机来缓解地区紧张局势的政治意图。伊朗亦对此举做出了积极回应,指出该病毒的传播为其重新梳理其与阿联酋的关系提供了“更多的理由和思路”。
与伊朗关系较为缓和的海湾邻国也在其陷入困境时提供了援助。3月中旬,卡塔尔埃米尔塔米姆·本·哈马德·阿勒塔尼下令援助伊朗六吨医疗设备和物资,而科威特宣布将向伊朗提供1000万美元的人道主义援助。自2019年年中以来,海湾地区小国奉行的是与伊朗缓解关系的策略,而当2020年1月初美国无人机袭杀了伊朗的卡西姆·苏莱曼尼将军后,因担心此举将产生威胁,使得该地区卷入美国和伊朗之间的冲突,海湾国家则加快了上述缓解与伊朗关系的步伐。而作为美国“极限施压”战略支持者的沙特,——“极限施压”战略的部分意图就是要迫使伊朗停止对包括伊拉克、黎巴嫩和也门等国在内整个地区的什叶派民兵提供支持,则尚未宣布任何类似措施。
这场危机同样为阿联酋继续缓和与叙利亚当局的关系提供了一个机会。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后,在阿拉伯世界集体抵制巴沙尔政权的当口,阿联酋则率先支持了叙利亚反对派团体。但当阿联酋所反对的各种伊斯兰组织攫取叙利亚叛军控制权,以及随着叙利亚政府军开始巩固对失去领土的控制权时,相关的几个阿拉伯国家则未对巴沙尔总统采取真正的打压措施。阿联酋就是在这几个国家中表现最突出的一个,部分原因是它有志领导该地区的反伊斯兰极端主义联盟,并在此进程中抵消土耳其的影响,因土耳其是伊斯兰反对派组织在叙利亚及本地区的主要支持者。2018年底,阿联酋自2011年以来首次重新开放了设在大马士革的使馆,尽管它到目前仍处于代办处级别。扎耶德王储和巴沙尔之间的直接通话进一步表明,两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可能会继续改善。
持久的冲突
尽管这场危机为阿联酋提供了与先前已调低外交关系国家改善关系的机会,但事实证明其他危机更加棘手。
3月24日,海湾合作委员会召开了一次紧急虚拟峰会,并召集各国财长讨论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统一措施。自2017年沙特、阿联酋和巴林对该国实施陆空海封锁以来,卡塔尔第一次参加了此类会议,使得人们对于疫情能改善成员国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希望。而就在峰会结束几天后,卡塔尔与巴林之间就发生了外交争端,这些越来越多的“错失良机”突显了当与卡断交已步入第三个年头之后,两阵营间的矛盾冲突是多么的根深蒂固。
卡塔尔和巴林之间的最新争端与被遣返前往伊朗的巴林公民有关。随着3月初巴林新冠肺炎病例激增,巴林关闭了飞往伊朗的航班,使数百名巴林什叶派朝圣者滞留在伊朗境内,而巴林目前与伊朗中断外交联系的,巴林当局就逐步以其他方式将其接运回国。3月19日,有165名巴林人通过阿曼航班辗转回国,而余下滞留公民的归国工作陷入僵局。卡塔尔政府通讯办公室于3月28日发表声明,称巴林拒绝了卡方“飞行”遣返的提议:巴林公民乘坐私人包机由卡飞往巴林,个人或巴林政府不用承担任何费用。据称数十名巴林朝圣者说,他们是在卡塔尔的邀请下,于3月27日乘卡塔尔航班从伊朗抵达多哈的,但无法继续前往巴林。卡塔尔公共卫生部表示愿意对过境旅客进行新冠病毒测试,并向测试呈阳性的人提供医疗援助。
卡塔尔的声明并未获得巴林方面的正面回应。巴林外交大臣哈立德·本·艾哈迈德·哈利法在其推特帐户上发表了一项声明,指责卡塔尔对其公民回国进行了干预:“卡塔尔的所作所为是应受谴责的,国际社会应明确反对。多哈方面应中止其将新冠肺炎疫情上升到人道主义议题的图谋,不能再继续采用对别国和民众的阴谋。”他进一步说明道,巴林已按照健康安全的程序直接安排了从伊朗机场到巴林的特殊航班,德黑兰方面决定将巴林公民安排到赴多哈的商业航班是置其于危险境地,卡塔尔也并未采取措施来保护乘客和机组人员的健康。巴林此前曾指责伊朗进行了“生物侵略”,伊方为掩盖今后病毒的传播而没有在访问该国的巴林旅客护照上盖章。有巴林报道称,截至3月15日,沙特境内的所有新冠肺炎病例都直接与从伊朗归国人员相关。
结论
作为全球性的黑天鹅事件,新冠肺炎疫情带来了巨大的医学和经济挑战,但也提供了新的外交机会。通过参与双边人道主义外交,海湾一些国家在巧妙地利用危机推进其与处于敌对关系国家的外交政策目标。尽管此举近期的成果有限,但通过逐步建立信任的战略,可以帮助当事国奠定以政治议题为重点的外交动议基础。而同时,海湾合作委员会并没有对该地区的新冠肺炎疫情危机采取多边援助的协调措施,而且卡塔尔与其邻国之间仍在继续产生分歧,这一切都表明,借助特殊危机缓解地区紧张局势的窗口期已经错过。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