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格里布地区疫情:应对与影响
原文信息
【标题】COVID in the Maghreb: Responses and Impacts
【作者】Yasmina Abouzzohour
【日期】April, 2020
【机构】The Project on Middle East Political Science(POMEPS),Elliott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the George Washington Univers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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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信息
【译者】舒梦(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91期
【日期】2020年5月1日
随着新冠病毒疫情蔓延到马格里布地区,在2020年3月,摩洛哥、阿尔及利亚和突尼斯三国都试图通过一些相对激进的措施,如暂停旅游、减少工作人员、关闭清真寺、由军队与警察实施强制居家、关闭学校与企业、禁止公共聚会等来应对疫情的扩散。这些措施将对这几国已经陷入困境的经济和动荡的政治动态产生深远的影响。从中期来看,马格里布国家将因疫情而出现经济收缩,相关的限制举措也将对一些关键性的部门造成负面影响,且为了保护民众避免感染,政府的公共支出也有所增加。随着社会运动的关注点转向疫情爆发的相关议题(如福利保障体系薄弱、社会不平等或医保不足等问题),也随着政府不断采取镇压措施来加强限制(马格里布地区都存在此类现象)并遏制反对派发展(就像这几年的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整个地区的政治格局也将发生变化。
有趣的是,马格里布国家的能力差距也随着疫情暴露出来。尽管三国政府都采用了强制的手段实施了封锁的措施,但摩洛哥做的比预期的更好。摩洛哥王国成功地得到了医疗设备(包括防护口罩和呼吸机),还能够自己进行生产。精英人士们向应急基金捐款逾30亿美元来抗击疫情,进一步巩固了政权。而它的邻居阿尔及利亚的军事政权在十年前躲过了“阿拉伯之春”的冲击,但随着油价下跌,现在军方总统的合法性危机不断加深。在突尼斯,议会授予政府长达两个月的特殊权力来应对疫情,突尼斯政府滥用这些权力或诉诸过度武力的可能性不大。然而,疫情造成的经济影响可能会对这个民主刚刚起步的国家造成威胁。
严峻的经济形势
疫情将给马格里布地区的经济带来了巨大的消极影响,贸易量下降、旅游业不景气、公共支出增加等问题都摆在各国政府面前。尽管一些经济指标释放了一些积极的信号,但结构性的经济问题依然根深蒂固的存在,比如摩洛哥过度依赖产能较低的农业,突尼斯公共支出水平具有不可持续性,阿尔及利亚过度依赖碳氢化合物出口等问题。此外,三国还面临着一些共性的问题,比如不平等问题。国民生产总值处于中低水平的阿尔及利亚、摩洛哥和突尼斯的不平等指数都比较高,2019年摩洛哥的不平等指数为40.9,突尼斯为40,阿尔及利亚为35.3。再如高失业率问题,尤其是年轻人的失业率较高。失业人口占阿尔及利亚劳动力的30.8%、摩洛哥人口的21.9%和突尼斯的34.8%。此外,公共支出较高也是三国共同面对的困难之一。公共支出占阿尔及利亚国民生产总值的38%左右,占摩洛哥和突尼斯国民生产总值的30%左右。
进口碳氢化合物让摩洛哥和突尼斯的公共债务位于高位,2018年,公共债务占摩洛哥国民生产总值的65.2%和突尼斯的71.4%。阿尔及利亚的经济高度依赖碳氢化合物的出口,且目前正遭受近期油价下跌的困扰。但目前来看,油价近期恢复的可能性并不大。石油公司已考虑到油价可能会跌至每桶10美元,所以情况可能还会进一步恶化。反政府的希拉克(Hirak)抗议示威(一旦疫情得到控制,该示威就可能恢复)将增加投资的不确定性、恶化商业环境、削弱公共支出对社会发展的分配,从而对国家经济产生影响。
疫情切断了中国与马格里布三国之间的贸易联系,对三国都产生了负面影响。在2017年,对中国的出口占摩洛哥出口总额的5%、突尼斯的1%和阿尔及利亚的8%。同年,摩洛哥从中国的进口额为31.4亿美元,突尼斯为18.5亿美元,阿尔及利亚为创历史新高的78亿美元。随着欧洲走向衰退(欧盟委员会预计这场衰退将比2008年危机更为严重),马格里布的主要经济伙伴均将遭受重创。出于对确诊病例持续增加的担忧,欧洲市场受到了重要影响。欧盟估计最近几周欧盟各国约有100万公民失业。摩洛哥作为欧洲最大的地中海贸易伙伴,其面临的困难可想而知。
为了应对疫情,马格里布国家限制了旅游业,而旅游、航空、海上运输和农业生产是摩洛哥和突尼斯实现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的关键部门,间接对摩洛哥的关键行业磷酸盐出口也产生了影响。在疫情封锁期间,三国的非正规部门也将受到打击,部分劳动力可能会被遣散。三国政府均承诺将在未来几个月内提供紧急津贴来补贴这些非正式劳工的收入损失。但即便如此,失业工人的生活依然艰难,因为津贴仅够支付一些基本生存费用。
政治影响
在政治方面,疫情的爆发给马格里布国家带来了严峻的挑战,甚至很可能会让原有的民众示威与政府镇压产生出更多危机。疫情结束后,马格里布国家的抗议示威活动将再次出现,且从中期来看,民众与反对派都将对医保需求、社会不平等与福利等问题给予更多关注。此外,由于疫情的原因,马格里布国家的政权现在的权限没有受到控制,尤其是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这两国最近甚至有了监禁异见人士和激进主义人士的趋势,这可能会导致这些国家在疫情结束后依然出现对内镇压的举动。
在阿尔及利亚,前总统阿卜杜拉齐兹·布特弗利卡(Abdelaziz Bouteflika)在下台前已统治了20多年时间,目前反政权的抗议活动已持续一年有余,且仍在持续不断。在摩洛哥,去年对社会经济状况的抗议还有所存在,但规模较小,然而,对异见人士和激进主义人士的压迫不断加深,引发了国内外的批评。突尼斯总统凯斯·赛义德于2019年底当选,直到2020年2月才任命内阁。为了避免疫情加重,阿尔及利亚的希拉克抗议运动决定将活动推迟(自2019年2月以来首次),这对阿尔及利亚政权是有利的。然而这种拖延只会给政权带来短暂的喘息,因为一旦疫情的爆发得到控制,抗议大概率还会继续。同时,民众会将目光放到最近备受争议的当选总统阿卜杜勒-马吉德·特本(Abdelmadjid Tebboune)身上,他的政治经济和安全政策都将收到密切关注。他曾经宣布不会削减工资及教育和卫生部门,但现在这个承诺受到了大幅度削减开支计划(如将阿尔及利亚的能源进口费用削减100亿美元、将阿尔及利亚国家油气公司的预算减半、冻结由国家资助的项目、并将该国的运营预算减少30%等)的威胁。从政治方面来看,无论特本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不透明的军政府都将在疫情期间持续掌权,这可能会引来疫情结束后反对浪潮的进一步反弹。目前,希拉克运动的组织可能会寻找新的平台,网络在线的活动可能会增加。疫情也给了该运动很多批评政府糟糕的医疗体系、地区发展不均和社会福利不完善机会。
应对疫情,摩洛哥政府的反应快速而坚定,这可能会增加民众对政府合法性的支持。虽然没有针对疫情发表皇室演讲,但穆罕默德六世国王在批准疫情基金等级方面的贡献将获得回报。尽管如此,在摩洛哥,贫富悬殊的鸿沟将依然是民众不满的根源。摩洛哥在医疗保险方面的排名低于邻国,所以民众需付给私立诊所更高的费用。此外,不平等现象在农村地区尤其普遍,农村人口的贫困率是全国总贫困率的两倍,且农村人口占贫困人口的79.4%。所以尽管目前摩洛哥政府得到了民众的支持,但一旦疫情得到控制,小型抗议活动可能仍会出现。如果不同派别的反对派聚集在一起的话,这些零散的抗议活动可能会演变成一场要求具体且有效的社会经济改革的全面运动。
突尼斯的医疗体系比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更好,但经济困难可能会带来隐忧。尽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向突尼斯提供了4亿美元来缓解疫情带来的困境,且政府也出资8.5亿美元,但疫情依然会对经济造成重大影响。首先,疫情造成的封锁会给非常规行业带来负面影响,这些产业占经济总量约40%。部分劳动力将失去工资,迫使人们在谋生与居家躲避疫情之间进行抉择。工人缺乏社保福利的问题因疫情而凸显,这可能会引发更多的像2020年3月30日抗议活动的事件的出现。目前,突尼斯政府已宣布了一项帮助285,000个低收入、失业或贫困家庭的援助计划,但该计划是否会针对非常规行业的员工尚不可知。这种行业的脆弱性可能会让突尼斯民众未来择业时更偏好于公共部门,而不愿再涉足非常规行业。这会让公共部门抗失业的压力进一步增大,也会产生更多的公共支出。尽管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国际贷款人一再劝阻,由于突尼斯政府做出过承诺,所以公共支出仍然会增加。这些因素将加剧突尼斯严峻的经济形势,且疫情结束后,政府可能会采取紧缩性措施,这将引发新一轮的抗议。
结论
在不久的将来,疫情将对整个马格里布地区造成重大生命损失。事实上截至2020年4月13日,阿尔及利亚确诊的死亡人数在八天之内激增2.3倍,摩洛哥在八天中增长了2倍,突尼斯在最后的9天中增加了2.4倍。尽管从中期来看,疫情终将结束,但它却会给马格里布国家政府带来深远的经济和政治影响。马格里布经济体必将收缩,关键部门与贸易被疫情扰乱,政府也增加了公共支出。此外,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政权对民众的压制可能会加剧,因为在疫情期间,政权被赋予了更多的权力。再加上由于疫情引发了人们对社会不平等和福利供应不足的关注,马格里布的抗议者们或许会寻求经济和政治改革。这样的抗议活动在摩洛哥可能会过一段时间才会出现,因为摩洛哥对疫情的反应帮助政府提升了支持率。然而,在军政府被疫情削弱的阿尔及利亚和刚起步的民主遭到经济问题影响的突尼斯,一旦疫情结束,抗议活动必将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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