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和阿富汗：共同利益和复杂性的关系
原文信息
【标题】Iran and Afghanistan: A Relationship of Shared Interests and Complexity
【作者】Amin Saikal
【日期】July 5, 2021
【机构】The Arab Center for Research and Policy Studies
【链接】https://www.dohainstitute.org/en/Lists/ACRPS-PDFDocumentLibrary/Iran-and- Afghanistan-A-Relationship-of-Shared-Interests-and-Complexity.pdf
编译信息
【译者】吴毅宏（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
【期数】第128期
【日期】2021年8月27日
伊朗和阿富汗有许多共同点，但也存在各种差异。两国边境共同的文化、语言、民族和宗派联系以及安全需要，一直为睦邻友好、和平共处的相互需求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然而，从历史上看，直到现在，这种共存为内部和外部政策及其安全立场的差异，以及相互影响以支持其国家和地区优先事项的能力所打断。与贫穷且动荡不安的阿富汗相比，资源丰富的伊朗对两国关系拥有更多控制权，由此产生的不平衡使德黑兰在双方政策的优先事项上比喀布尔具有更好的谈判能力。
尽管倾向于将两国关系的演变置于历史背景下，但本研究的重点主要是塑造两国关系所依据的共同和不同利益，特别是在过去20年美国领导的对阿富汗的干预期间，而这种干预即将结束。分析将主要从伊朗角度出发，关注三个主要问题：第一，探讨伊朗对阿富汗政策行为的主要目标；第二，评估德黑兰为使阿富汗局势变化不损害伊朗国家和地区利益而对影响力杠杆的利用程度，以及德黑兰为实现其目标所采用的手段和方法；第三，简要研究伊朗在后美国时代对阿富汗可能采取的立场。
一、目标
伊朗的外交政策和其他国家一样，基本上是其国内政策的反映。内部因素与外部因素的汇合在其对邻国的行为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阿富汗同样如此，且饱受战乱、前途未卜的现实使之更容易受到外部和伊朗干预主义的攻击。
自40多年前阿富汗开始动乱，1978年4月亲苏政变，二十个月后苏联入侵，恰逢伊朗伊斯兰政权建立，德黑兰一直关注邻国问题对其国内和地区安全环境的潜在影响。1980年代，伊朗与伊拉克交战，并与美国形成对峙，但在2001年10月开始的美国领导的阿富汗干预行动中，德黑兰得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结果。一方面，由巴基斯坦支持、沙特阿拉伯王国赞助的激进逊尼派伊斯兰塔利班组成的反伊朗政权被推翻，“基地”组织解散，而该组织2001年发动的“9·11”袭击引发了美国入侵阿富汗。另一方面，美国得以建立毗邻其边境的军事基地以及中亚基地群。再加上美国在海湾地区的部署以及随后在2003年入侵伊拉克，伊朗执政的神职阶层受到了威胁，而包围伊朗正是华盛顿遏制伊斯兰共和国长期政策的一部分。
由于这次意外的双重影响事件，德黑兰面临政策两难。1998年10月，塔利班杀害伊朗驻阿富汗马扎里沙里夫的领事馆人员，伊朗与塔利班的军事冲突一触即发，美国将塔利班赶下台当然让穆罕默德·哈塔米总统的改革派政府满意。2001年12月，伊朗积极参与了阿富汗问题波恩和平会议，支持华盛顿选择哈米德·卡尔扎伊领导临时政府。
美国干预阿富汗，对哈塔米的许多强硬反对者来说标志着美国的霸权地位。这些反对者竭力使美国在阿富汗的存在变得艰难，但并未采取公开行动，这可能会为布什政府袭击伊朗提供借口——美国占领伊拉克时他们的策略同样如此。
这种不同的派别做法或多或少界定了德黑兰对美国入侵阿富汗的政策目标的范围、实现方式以及相应调整。
总的来说，德黑兰对阿富汗的政策态度主要是为了实现三个相互关联的、部分是意识形态的、主要是地缘战略的目标。一是加强阿富汗国内稳定，主要支持什叶派，防止阿富汗动乱蔓延到伊朗，并支持建立一个能够履行其职能的国家，使伊朗能够扩大对其影响力。二是确保美国及其他有竞争力的地区行为体（尤其是巴基斯坦和沙特阿拉伯）无法对伊朗构成威胁。三是加强与阿富汗的关系，尽可能与其在政治、经济和基础设施方面建立联系，以期获得回报。
为实现这些目标，德黑兰以软实力手段为主、硬实力手段为辅，在阿富汗建立了影响力。其中有三个领域值得详述。
二、影响力杠杆
政治方面，德黑兰承认波恩和会的所有成果。在接下来的十四年中，伊朗支持卡尔扎伊在阿富汗的临时政府、过渡政府和选举政府，向其示好。与此同时，伊朗向卡尔扎伊提供直接金钱援助，成功渗透到卡尔扎伊政府的最高层，确保其利益不会在任何重大决策中受到侵犯，其中也包括政治利益。与此同时，德黑兰支持哈里里集团和其他三个什叶派政党作为其影响渠道，试图利用什叶派少数民族来巩固其在阿富汗的地位。
卡尔扎伊的继任者阿什拉夫·加尼与伊朗的关系并不乐观，但他无法削弱德黑兰在阿富汗的作用和渠道。事实证明，加尼并不受欢迎，公众普遍认为他操纵权力为自身利益服务。2014年与2019年，加尼与竞争对手阿卜杜拉·阿卜杜拉互相指责对方选举舞弊，争端最终分别在美国前国务卿约翰·克里的直接干预和特朗普国务卿蓬佩奥的施压下解决。面对塔利班的强硬态度和即将到来的美国及盟国的军事撤退，二者不得不加紧合作，但这并不意味着阿富汗在加尼领导下只拥有一个软弱、分裂和贪污的政府。
在这种情况下，德黑兰发现其在阿富汗可以发挥各方作用。伊朗不仅与阿富汗历届政府保持友好关系，支持各种什叶派团体，而且还与讲达里语的逊尼派知名人士建立了基于文化和语言联系的友好关系。2016年起，德黑兰还努力与塔利班成员建立密切关系。换言之，德黑兰在阿富汗或多或少地实行了它在其他一些地区邻国的做法——培养和支持易接受的团体作为实际或潜在的影响渠道。
德黑兰政策方针的另一项内容是积极参与后塔利班时代阿富汗的重建。伊朗是阿富汗最慷慨的捐助国之一。在2002年的东京援阿会议上，伊朗为重建工作认捐了5.6亿美元，且在之后数次追加捐款和贷款。
2001年以来，伊朗已成为阿富汗最大贸易伙伴。伊朗很大一部分发展援助已经战略性地投入到与伊朗接壤的阿富汗西部省份的项目中。简而言之，伊朗对阿富汗的援助和贸易已成为该地区整体经济福祉的重要生命线。
由于阿富汗与支持塔利班的巴基斯坦的关系紧张，伊朗对内陆的阿富汗开放，允许其使用阿曼湾的恰巴哈尔港进行过境。鉴于印度长期以来寻求绕过巴基斯坦以确保安全过境阿富汗和中亚的通道，印度在这一发展中与伊朗建立了伙伴关系。
作为伊朗对阿富汗发展援助的一部分，第一条由伊朗资助的铁路于2020年12月启动，该铁路通过一条140公里的轨道连接伊朗东北部城市Khaf和阿富汗西部城市Ghoryan，耗资7500万美元。除此之外，伊朗还资助许多其他基础设施、教育和文化项目以及电视台等通信渠道。伊朗的软实力在其行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伊朗各种形式的参与无疑使阿富汗受益，但它也使受美国制裁的伊朗从中获得了丰厚利益。伊朗利用阿富汗来达到破坏美国制裁的目的，不仅向阿富汗出售商品（最重要的是石油）以换取美元，每年还收到从阿富汗走私的美元，估计金额达40-45亿美元。阿富汗财政部曾多次报告所谓的美元流向伊朗的情况。
虽然伊朗与阿富汗的关系总体积极，但也不乏挑战，有些挑战相当顽固，如边境水资源争端、阿富汗难民问题以及阿富汗至伊朗的跨境毒品贩运问题，同时，伊朗对拥有核武器的巴基斯坦不信任，且对2012年签署并在两年后由加尼重申的阿富汗与美国之间的《战略伙伴关系协议》非常不满，该协议使美国能够在阿富汗拥有永久性军事基地。
三、伊朗在后美国时代的阿富汗问题上的立场
由于美国及其北约和非北约盟国计划在2021年9月11日之前从阿富汗军事撤离，这一天也将是“9·11”事件20周年，问题是：这将使伊朗与后美国时代的阿富汗关系何在？
显然，在与塔利班领导的武装抵抗力量战斗了20年之后，美国及其盟友未能实现当初将阿富汗转变为一个稳定、安全和繁荣的国家的承诺。事实上，他们留下了一个破碎的国家，就像曾经的越南和伊拉克。最终，美国既不能在这些国家中获得一个可靠的伙伴，也无法向被侵略国家的人民以及自己的选民推销其侵略行为。
伊朗强硬派必定对美军撤离感到满意。但美国的离开并未实现普遍停火和政治解决，阿富汗面临陷入更深动荡的风险，促使其邻国支持不同团体以追求地区利益。伊朗已在阿富汗部署足以捍卫自己利益的资产，这并不意味无论阿富汗前景如何，德黑兰所支持的势力都会占上风，但这确实表明了伊朗在阿富汗的影响力。
正如其所有外交政策行动，在不断变化的地区和全球环境中，当涉及到自我保护和防御时，伊斯兰政权往往明显地更加务实而非受意识形态影响。在阿富汗问题上，苏联撤军后，伊朗曾进入阿富汗，并在美国和盟国对该国的长期干预中奋力前行。人们不应低估它这次与俄罗斯、中国和印度密切合作的潜力。无论其内部和外部问题如何，伊斯兰政权已经反复证明了其顽强的生命力。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