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与海湾关系迎来“通往大马士革之路”时刻?
原文信息
【标题】A “Road to Damascus” Moment in US-Gulf Relations?
【作者】Clemens Chay
【日期】April 12, 2022
【机构】The Middle East Institute, the National University of Singap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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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信息
【译者】韩建伟（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175期
【日期】2022年5月4日
简介
本文讨论了海湾阿拉伯国家在美国撤军阿富汗后发挥的人道主义作用及其背后的利益与关切。在此基础上，文章分析了围绕阿富汗问题所产生的地缘政治变化及美国与海湾国家关系的政治基础。作者认为，把海湾国家排除在盟友及伙伴关系之外可能会使美国处理地区与全球危机的能力下降，甚至还会导致双方关系不必要的摩擦。
一、人道主义援助及对华盛顿的关注
尽管阿富汗政权更迭频繁，但是海湾国家还是长期向其提供人道主义援助。虽然沙特、阿联酋在塔利班第一次执政时就承认其合法性，但是在“9·11”恐袭发生之后，海湾君主国迅速转向支持卡尔扎伊政权以示对美国的支持。在此之后，阿联酋、沙特、卡塔尔、科威特都对阿富汗提供了大量的援助。
但是，对美国来说，海湾国家在阿富汗问题上发挥的最大作用还是在这次美国撤军阿富汗的行动中。美国可以使用在海湾国家的军事基地来转移人员并确保其安全，如阿联酋直接参与了3.9万人的撤离行动。但是阿联酋对美国糟糕的军事撤离感到惊讶并对收拾其烂摊子感到厌倦，2月份在阿联酋的一个难民安置点发生了阿富汗人的抗议活动，这些人本以为他们会被移民到美国。当前，美国拜登政府不断收紧的阿富汗及乌克兰难民政策，不仅进一步暴露了西方的偏见，也造成与暂时收容阿富汗人的海湾国家的紧张关系。
二、阿富汗政权更迭引发的焦虑
海湾国家关注着阿富汗问题对地区安全的溢出效应。首先，海湾君主国对塔利班统治下国家治理方式的演变、是否会沦为“失败国家”保持高度警惕。随着叙利亚、黎巴嫩、利比亚及也门相继陷入不稳定，海湾不少国家都参与了代理人战争或竞争，因此它们对是否投入另一场地区冲突之中保持谨慎态度。海湾国家高度关注伊朗跟塔利班的关系，伊朗的确跟塔利班在水资源、边界纠纷及伊斯兰国威胁等方面存在复杂的竞合关系，但伊朗的主要影响力是在伊拉克而不是阿富汗。第二，“基地”组织的威胁和阿富汗是否重新成为恐怖分子的避风港仍然是美国与海湾国家合作的重要考量。塔利班与“基地”组织千丝万缕的联系令海湾国家感到紧张。“基地”组织重新集结的可能性对海湾国家来说是一个不祥之兆。五角大楼高级官员认为，“基地”组织可能在两年内重建。
三、海合会国家的机会窗口？
在阿富汗战争后，海湾国家愿意在多大程度上向美国提供进一步支持，取决于它们国家的利益与优先事项。特别是利雅得，它对参与阿富汗事务保持谨慎，并可能与“塔利班2.0”保持距离。沙特可能利用其政治和宗教领导层，帮助实现阿富汗敌对派系及塔利班内部派别之间的和解以稳定政治局势，并在该国重新获得一定的影响力。在2008年和2009年，利雅得曾经在塔利班和卡尔扎伊政府之间成功斡旋并牵头组织了两轮秘密会谈。但是自2013年在多哈设立塔利班政治办公室后，卡塔尔在美国和塔利班之间扮演了“对话者”的角色，这令沙特在阿富汗问题上的影响相形见绌。至于阿联酋，它曾为被赶下台的阿富汗总统阿什拉夫•加尼（Ashraf Ghani）提供庇护，如今仍与阿富汗前政府官员保持着良好的联系，这些官员中的许多人在迪拜拥有利润丰厚的房地产投资。在阿联酋的阿富汗商人敦促塔利班允许阿联酋处理阿富汗的机场管理业务，目前该组织正在与卡塔尔和土耳其进行谈判。然而，除了这些商业关系之外，阿富汗对阿布扎比没有什么战略意义。
四、调整，错误的信号
从阿富汗撤军是美国中东军事调整的一部分。拜登政府在2021年3月发布的《国家安全战略临时指南》中将其称之为“规模调整”，却被美国的海湾伙伴视为撤退。美国日益关注印太及与中国不断加剧的战略竞争，也令海湾国家被边缘化的感觉加深。然而，在俄罗斯与乌克兰冲突爆发之后，被媒体公开的《2022年美国国防战略》承认美与盟友和伙伴合作的重要性，特别是在针对中国和俄罗斯的综合威慑时至关重要。
目前美国围绕在海湾地区军事部署的争论主要集中在降低成本及提高军事使用效率上，认为虽然遏制伊朗及削弱恐怖主义网络依然是美国的优先事项，但不需要驻守大量地面部队。比如拜登政府将部分武器转移到约旦，欲使中东军事部署更加合理化，但实际上大部分军事部署并未发生变化。以沙特为例，美国于2021年7月从该国撤出八套爱国者反导系统、一套萨德反弹道导弹系统和战斗机，让沙特感觉自己很容易受到伊朗以及也门胡塞武装的无人机和导弹袭击。然而，在2022年3月20日沙特石油设施又一次被无人机和导弹袭击后不久，据一位不愿具名的美国高级官员透露，美国又向沙特提供了一些爱国者反导系统。美国的本意是希望通过对中东军事的调整令其地区伙伴加强自身安全防务的能力，但却被海湾君主国视为是撤退及不负责任的行为。
五、转型中的地缘政治动态
撇开军队调整部署不谈，拜登总统关于沙特的言行很难让人相信美国的可靠性，这在海湾地区已经产生了连锁反应。当拜登在总统竞选期间将沙特描述为一个贱民国家时，两国关系降级的信号显而易见。美国和海湾国家之间的不信任感及缺乏安全保障，促使海湾君主国寻求与地区对手、甚至与美国的对手建立友好关系以规避风险。沙特和阿联酋都已开始与地区竞争对手伊朗展开谈判。因此，除了华盛顿和德黑兰就恢复伊核协议展开的谈判外，海湾国家已准备好自行解决问题以确保各自的战略利益。沙特与阿联酋也与俄罗斯签署了军事合作协议，并从俄罗斯和中国采购了军事硬件。武器采购虽已经进行了好几年，但直到2021年11月，美国在阿联酋发现了一处中国秘密军事设施，才给华盛顿敲响了警钟。
六、需要外交重启和安全保障
美国与海湾国家关系目前面临诸多挑战，需要通过重启关系消除相互的不信任。当华盛顿需要海湾伙伴时，才发现与海湾国家的关系明显缺乏互惠。阿富汗的阴影以及目前正在进行的俄乌战争提醒华盛顿，它不能边缘化自己的伙伴和盟友。从危机疏导到影响全球油价及重新调整能源供应链，海湾君主国确实发挥了作用。
俄乌冲突的结果是，欧洲和世界的能源安全将取决于沙特、阿联酋和卡塔尔。虽然美国目前对中东石油的依赖有所减少，但它受到了俄乌冲突后全球油价飙升的影响。作为全球能源市场的重要参与者，沙特和阿联酋迄今都顶住了美国通过增加石油产量来抑制价格上涨的压力。这两个海湾国家非常重视俄罗斯在维持石油生产和价格方面的作用，并有可能加强与俄罗斯的军事合作。因此，他们对俄乌冲突态度冷淡。虽然沙特与阿联酋在美国压力下，加入了全球反对俄罗斯的行动，但是阿布扎比最初在联合国安理会谴责俄罗斯入侵的决议中投了弃权票。事件的先后次序表明，伙伴关系的战略多样化仍是海湾君主国的政策选择。
俄罗斯可能不再向欧洲供应石油和天然气，因此海湾国家也有可能成为欧洲油气的主要供应方，但是这需要美国继续提供安全保障以确保海运的自由与安全。随着失败国家在该地区若隐若现，以及来自伊朗、伊拉克（在不久的将来或许还有阿富汗）的持续威胁，海湾国家将更需要美国的可靠保证，否则它们可能会转向他方。而且如果未来“基地”组织在阿富汗重组，美国必须认真考虑海湾国家可以发挥的支持作用。
美国中央情报局副局长戴维·科恩（David Cohen）对《纽约时报》谈到了远距离收集情报的重要性，也就是所谓的“超视距行动”，目的是追踪来自“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的恐怖主义威胁。新美国安全中心高级研究员斯泰西•佩蒂约翰（Stacie Pettyjohn）认为，美国在海湾地区现有的基地将为削弱阿富汗的恐怖组织提供一种有效且经济的方式。而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后，美国也需要通过海湾地区的军事基地保持对中亚国家的情报搜集能力。“超视距行动”的主要工具是无人机，这种无人机可以在从卡塔尔或阿联酋起飞的长途飞行中不加燃料地停留在空中，以便收集情报。而正如美国国防大学的杰弗里•格雷希（Geoffrey Gresh）所言，当“外部安全担忧超过对内部安全的看法”时，海湾阿拉伯国家更有可能维持美国的军事存在。
译者简评：本文详细分析了阿富汗问题对美国与海合会国家关系的影响，认为海合会国家已经对美国产生了深深的不信任感，并实施更多元化的外交战略以对冲风险。作者完全站在美国的立场上，认为美国仍然需要海湾君主国盟友作为其控制中东、监视中亚及俄罗斯动向的重要工具。文中提到的一个重要信息是，美国2022年的国防战略重提联合盟友的重要性，意味着未来美国可能会把改善与海湾阿拉伯国家关系重新列入优先事项，因此会对当前战略做出调整。这些变化需要我方密切关注。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