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码权力：海湾地区新生的统治阶层（I）
原文信息
【标题】Not Only Royals: The Gulf’s Policy-Makers in the 2020s
【作者】Eleonora Ardemagni
【日期】May 31, 2022
【机构】Italia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Studies（ISPI）
【链接】https://www.ispionline.it/en/pubblicazione/not-only-royals-gulfs-policy-makers-2020s-35238
编译信息
【译者】刘中民（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191期
【日期】2022年6月10日
编者按：意大利国际政治研究所网站编发了五篇系列评论文章，总标题为“Deciphering Power: The Gulf’s Nascent Ruling Classes”，编辑者Eleonora Ardemagni为该所副研究员，也门、海湾君主国等问题研究专家。本简报分期连续编制了五篇独立的译文（含作者信息等），每期均保留了原编辑者的“导语”部分，本期为第一篇译文。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立场。
导语：在海湾的君主制国家，权力仍然具有高度集中化和个人化的特征。然而，决策已不再完全围绕王室家族、宗教机构和传统的官僚机构展开。事实上，向后碳氢化合物时期转型（the post-hydrocarbon transition）的进程表明，除了统治者之外，国家技术官僚、非王室精英、外交官和专家已成为重要存在。换句话说，海湾合作委员会国家已经在悄悄地从传统的王室精英转向更多样化的统治阶层：他们比王室更广泛，更年轻；女性的存在比以前的海湾官僚机构更高；他们均具有国际和国内相结合的教育背景。随着欧盟委员会与海湾地区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对海湾地区决策参与者及其趋势进行全面进行分析的时机已经成熟。所谓的“愿景”如何推动权力转型？次权力（sub-power）、集权化和宗教的情况如何？
不再仅仅是王室成员：2020年代海湾地区的政策制定者
埃莉奥诺拉·阿德马戈尼（Eleonora Ardemagni）
意大利国际政治研究所（ISPI）副研究员
在海湾阿拉伯国家的首都，在经济多元化的推动下，统治阶层在统治者旁边悄然出现。传统上，权力和政治保持集中化和个体化。由石油收入驱动的“王朝主义”（Dynasticism），仍然代表着海湾地区政治的核心。换句话说权力总是集中在王室的一支手中。然而，统治王朝已不再是唯一的决策场所，而宗教机构的作用也在减弱。这也是克里斯汀·史密斯·迪万（Kristin Smith Diwan）在她的文章中所持的观点。
自2010年代以来，外国专家、国家技术官僚、非王室精英和外交官不断出现，并且越来越接近年轻的统治者和部长们。他们不同于过去围绕着国王、埃米尔和苏丹的王室圈子和国家官僚阶层。在一个以国内和全球转型为标志的时代，有效的政府已不足以实现国家目标：君主需要以治理为导向的政治阶层来处理国家事务，并在必要时调整“愿景”的时间表和改革方案。在这方面，国民教育发挥着根本作用。从欧洲的角度来看，由于欧洲委员会刚刚通过了与海湾国家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文件，因此，全面分析海湾国家政策制定的演变和趋势的时机已经成熟。海湾地区后石油时代的到来不仅推动了新一代统治者的崛起，而且还塑造了更广泛的统治阶层。
新生的统治阶层：国家技术官僚和非王室精英
海湾君主国日益上升的国际作用及其后石油时代的发展方向，正在促进新统治阶层的形成。这一趋势也符合领导层们近十年来一直在推动的自上而下的国家建设的努力。
支持新领导人的新兴统治阶层有着共同的特点。一般来说，他们比传统的国家官员更年轻；越来越多的女性担任高级政治和外交职位，尽管在大多数情况下，她们的职位仍没有实权，这也正如埃曼·阿尔侯赛因（Eman Alhussein）文中所阐明的那样。这些新生的统治阶层通常在西方大学里接受了国际教育。这当然并不新奇：年长的国家官员也在美国和英国的大学学习或攻读博士学位；然而，不同之处在于，具有“国际化”和“全球化”观念的统治者现在希望国家技术官僚能够应对广泛的改革计划和多样化的国际联盟。
从中长期来看，海湾统治者的目标是结合国际经验，打造同时具有良好国内和国际教育背景的综合性国家专家和官员队伍。国家教育部门的迅速发展绝非偶然：自上而下的项目、机构和大学在海湾地区急剧增加，包括在传统上依赖外国机构的领域如军事教育。
在沙特阿拉伯，新一代的国家技术官僚通过政策设计和实施来支持“2030年愿景”（“Vision 2030”）。萨娜姆·瓦基尔（Sanam Vakil）在她的文章指出，这个中产阶级既是后石油时代的推动者，也是受益者。为实现转型，增强国家技能成为真正的优先事项。例如，在利雅得成立的沙特国家军事工业学院（the Saudi National Academy of Military Industries）旨在培养在国防工业方面具有高水平专业知识的国家人才——这是“2030年愿景”的资产之一。其目标是塑造技术、工程和科学领域的专家，并打造跨军事、国防和安全行业的国家专家。
外交也反映了新的统治阶层在海湾君主国中逐渐形成的情况。艾玛·苏布里尔（Emma Soubrier）在她的文章中强调，海湾国家驻西方国家的新大使通常是年轻的女性，她们巧妙地扮演着“品牌大使”（“brand ambassadors”）的角色。高级外交官仍然大多来自王室家族，然而，除了王子和公主之外，也有新一代的中层外交官和官员。除了获得前所未有的全球影响力外，海湾地区的阿拉伯各国首都还扩大或开放了其海外外交使团，包括在国际机构中设立的使团。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安瓦尔·加加什外交学院（the Anwar Gargash Diplomatic Academy，AFGDA）在2021年收到的外交官申请参加“未来外交官”项目的数量达到创纪录的新高。此外，自2014年以来，已有超过245名学生毕业于研究生项目。
外国专家的新角色
自2010年以来，海湾地区外国专家的角色也发生了变化。当20世纪30年代油田被发现时，外国专家主要是发展能源行业的临时顾问。如今，他们已经变成了事实上的战略家，并发挥其规划和技术能力负责设计和实施后碳氢化合物时代的“愿景”。最近的研究显示，海湾地区的专家顾问仍然主要是讲英语的外国人，尽管他们也来自阿拉伯国家（如黎巴嫩、埃及、约旦）和亚洲国家（如印度、新加坡）。外国专家通常由王室从顶级大学和全球咨询公司招募：最为声名显赫的案例是麦肯锡（McKinsey），据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沙特（Mohammed bin Salman Al Saud）透露，他帮助起草了沙特的“2030愿景”并协助规划部（the ministry of planning）的工作。
在海湾地区，为快速实现“愿景”的中间目标扫清行政障碍，是推动目前专家和技术官僚崛起的现实原因，在许多情况下，专业人员团队在外部工作，并与各政府部门平行，以实施改革方案，而不是仅仅依赖内部官僚。这些案例包括支撑“2040愿景”的“投资阿曼”（“Invest in Oman”）项目，以及阿布扎比教育委员会（the Abu Dhabi Education Council，ADEC）召集50位主题专家设计（从头脑风暴阶段一直到实施阶段）改善公共教育的计划，以适应符合“阿布扎比2030经济愿景”的需要。
决策趋势：次权力和集权
海湾地区新生的统治阶层是由上层驱动的，但可以被定义为次权力。新领导人正在推动统治者和部长除外的统治阶层的崛起，他们由技术官僚、专家和外交官组成，并以实现国家经济、外交和国防目标为追求。这增强了海湾地区决策的另一个趋势。在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和阿曼，权力已经逐渐集中在一个王室分支手中，“愿景”把新生统治阶层与掌权的王室分支直接联系在一起，进而结束了所有王室成员之间的平衡和谨慎的反平衡传统，特别是在沙特阿拉伯尤其如此。
这些案例正在被讲述。萨勒曼国王和他的儿子穆罕默德所在的苏代里家族（Sudairi clan）垄断了沙特政府中的关键职位。在阿联酋，阿布扎比埃米尔和阿联酋总统穆罕默德·本·扎耶德（Mohammed bin Zayed）所属的巴尼·法蒂玛家族（Bani Fatima clan）也是如此。阿曼已经通过一项宪法修正案并于2021年适用，苏丹海赛姆（Haitham）掌权后宣布他的儿子泰亚津（Theyazin）将来将继承他的王位。
意义：重新定义精英内部的权力态势
在海湾国家的阿拉伯首都，由技术官僚、专家、非王室精英和外交官组成的新兴统治阶层正在与统治者和部长们一起发展。这种由需要技术专长、艰巨的经济多样化推动的现象，正在促进国家教育发展和制度建设。虽然这对决策的影响极其有限，但海湾地区智库的扩展也支持详细阐述国家愿景和国家利益。统治王朝是政治的中心——但不再是唯一的中心：由统治阶层体现的次权力，由于其技术专长成为自上而下的现象而发展。从沙特阿拉伯到阿联酋再到阿曼，这种现象与王朝内部的集权化趋势相结合，使权力逐渐掌握在支持并负责“愿景”规划的一个王室分支的手中，进而直接促进了新统治阶层的形成。
在海湾地区，迈向后碳氢化合物时代的转型方案面临的主要挑战，是在维持政治现状的同时推动经济和社会变革。然而，政策制定以及政策制定者并不受转型的影响。比王室家族更广泛的国家统治阶层的出现，揭示了权力和政治习惯的微妙变化。为那些参与决策的人重新确定边界代表着一种政治变革，作为自上而下的过程，其最终目标是通过有效的改革来加强统治者的权力。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