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码权力:海湾地区新生的统治阶层(III)
原文信息
【标题】New Religious Elites in Saudi Arabia: Replacement or Displacement?
【作者】Kristin Smith Diwan
【日期】June 1, 2022
【机构】Italia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Political Studies(ISPI)
【链接】https://www.ispionline.it/en/pubblicazione/new-religious-elites-saudi-arabia-replacement-or-displacement-35246
编译信息
【译者】刘中民(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193期
【日期】2022年6月10日
编者按:意大利国际政治研究所网站编发了五篇系列评论文章,总标题为“Deciphering Power: The Gulf’s Nascent Ruling Classes”,编辑者Eleonora Ardemagni为该所副研究员,也门、海湾君主国等问题研究专家。本简报分期连续编制了五篇独立的译文(含作者信息等),每期均保留了原编辑者的“导语”部分,本期为第三篇译文。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立场。
导语:在海湾的君主制国家,权力仍然具有高度集中化和个人化的特征。然而,决策已不再完全围绕王室家族、宗教机构和传统的官僚机构展开。事实上,向后碳氢化合物时期转型(the post-hydrocarbon transition)的进程表明,除了统治者之外,国家技术官僚、非王室精英、外交官和专家已成为重要存在。换句话说,海湾合作委员会国家已经在悄悄地从传统的王室精英转向更多样化的统治阶层:他们比王室更广泛,更年轻;女性的存在比以前的海湾官僚机构更高;他们均具有国际和国内相结合的教育背景。随着欧盟委员会与海湾地区建立战略伙伴关系,对海湾地区决策参与者及其趋势进行全面进行分析的时机已经成熟。所谓的“愿景”如何推动权力转型?次权力(sub-power)、集权化和宗教的情况如何?
沙特阿拉伯的社会改革与宗教精英的边缘化
克里斯汀·史密斯·迪万(Kristin Smith Diwan)
华盛顿海湾阿拉伯国家研究所(AGSIW)高级驻所研究员
在萨勒曼国王时代,沙特阿拉伯发生了许多震动性的政治变化,但也许没有什么比瓦哈比宗教信仰和建制地位的削弱更令人惊讶。沙特与这一曾经基本的宗教解释和政治阶层脱钩的事实十分清晰,不容否认。这些变化已经扩展到权力对社会规范的限制方面,诸如2016年宗教警察权力的终结;改革法律体系,削弱对独立法律推理以及对法院的控制;2021年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接受采访时公开发出对圣训进行重新解释信号;穆罕默德·伊本·阿卜杜勒·瓦哈布(Mohammed ibn Abdel Wahhab,瓦哈布为瓦哈比派创始人——译者注)从国家的建国叙事中被抹除,2022年确立“建国日”(Founding Day)。从公共生活,到法庭,再到国家历史领域的变化,所有这些都标志着沙特正在向后瓦哈比时代(the post-Wahhabi era)快速过渡。
如此深刻的突破是如何实现的呢?谁将是走上前台的新精英?
宗教改革者和效忠者
在2017年向全球投资者发表启动“2030愿景”经济计划的演讲中,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宣布进行改革。他坦率地说:“我们只是在回归我们所遵循的——对世界和所有宗教开放的温和伊斯兰教。70%的沙特人都在30岁以下,老实说,我们不会浪费30年的生命来打击极端主义思想,我们现在就立即摧毁他们。”
在这次演讲之前,萨勒曼立即发起了一场运动来逮捕和排挤强硬派神职人员以及怠慢其计划的权贵。取而代之的是提拔与王储宗教变革计划有关的神职人员。在这些新的宗教精英中,最突出的是穆斯林世界联盟(Muslim World League,MWL)的秘书长穆罕默德·伊萨(Mohammed al-Issa),他被描述为“温和派伊斯兰教的发言人”。他在2009-2015年期间担任司法部长(Minister of Justice),2016年被任命为穆斯林世界联盟秘书长,并在王国最高宗教机构——高级学者委员会(the Council of Senior Scholars)任职。穆斯林世界联盟曾经是泛伊斯兰激进主义的领导组织,在伊萨领导下,穆斯林世界联盟已经将重点转向跨信仰对话,鼓励居住在西方的穆斯林遵守法律,尊重他们所居住国家的主流文化。伊萨定期在国外进行高调的访问,如访问奥斯威辛(Auschwitz),最近又主持在沙特召开了第一次世界信仰领袖大会。
在这个新时代,还有其他宗教精英获得了青睐,其中包括伊玛目穆罕默德·本·沙特伊斯兰大(Imam Mohammed bin Saud Islamic University)学校长苏莱曼·阿布·哈伊尔(Sulaiman Abu Al-Khail)博士;麦加大清真寺的伊玛目阿德尔·卡尔巴尼(Adel al-Kalbani);以及司法部长瓦立德·本·穆罕默德·萨马亚尼(Walid bin Mohammed al-Samaani)博士。这些神职人员往往在关键时刻或在对领导层及其项目有益的关键领域有选择性地获得晋升。事实上,人们有理由认为宗教话语和纲领性权威都集中在伊萨的手中。他们通过媒体如国内的知名电视栏目提高公众形象,在涉及反对极端主义的新安全机构——智力战中心(Intellectual Warfare Center)中拥有领导地位,该机构是隶属于沙特国防部的新安全机构。
显然,并非所有宗教机构的成员都信任王储对待宗教的方式。高级学者委员会的许多成员都公开批评“2030愿景”计划的各个方面,值得注意的是,沙特阿拉伯的大穆夫提阿卜杜拉齐兹·谢赫(Abdelaziz Al Sheikh)公开批评电影院和音乐会的开放,因为它们导致了性别混合。相反,有些神职人员仍然遵守服从统治者规则,但在私下为王储提供建议。法院和高等教育中对较有政治头脑或批判性思想的神职人员进行了清洗,无疑使效忠的神职人员数量明显增加。
非宗教的新精英
然而,宗教精英的故事并不能捕捉到今天沙特阿拉伯的全部事态,因为还存在比宗教精英处于更有利地位或其解释更具可塑性的其他人士。宗教精英不仅被替代,而且也在被淘汰,因为宗教精英在沙特公共生活中的代表性整体下降。
沙特法律社会学家罗贾因·亚马尼(Lojain al-Yamani)在其关于沙特法律改革和法律文化的研究中,对这一动态进行了有趣的分析。她断言,随着沙特法律编纂工作的推进,新的法律专家们正在生产出新的沙特法律文化。她认为,这些专家在公共场合被赋予了突出的角色,如通过法律播客在节目中进行呼吁和宣传,而在过去居于主导地位的是长期由旧宗教精英把持的宗教判例节目(the fatwa-programs)。这种情况还被照搬到其他领域,例如以更世俗的公共礼仪法取代了曾经由宗教警察执行的以宗教为基础的公共规范。
同样,人们也可以说,新的娱乐文化希望取代曾经主导沙特人生活的宗教教育和公民社会组织。例如,处于吉达的世界穆斯林青年大会(World Assembly of Muslim Youth),曾经是世界上最大的穆斯林青年组织之一,而与其平行发展的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基金会(Muhammed bin Salman Foundation)已经崛起,它作为慈善机构在技术和创意领域为沙特青年提供资金和教育机会。由文化部成立的11个新委员会已经成立并在电影、时尚和视觉艺术等领域促进了新文化精英的产生。这些文化人物在沙特的社交媒体和传统媒体上被广泛报道,因为他们参加了戛纳电影节(Cannes Film Festivale)和威尼斯艺术节双年展(Venice Arts Biennal)等活动——这在以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即使作为价值观的来源,宗教也在国家议程中遭遇了新的竞争对手,比如沙特的人格充实计划(Saudi Character Enrichment Program),最近又并入了人类能力发展计划(Human Capability Development Program)。这种努力集中在充实“温和伊斯兰教”的内涵,通过努力工作、雄心壮志和乐观向上来确定沙特的新价值观。就像马克斯·韦伯(Max Weber)的新教伦理一样,这些项目旨在灌输与劳动力的职业道德相一致的价值观,并培育创业成功的新典范。
更年轻、更多样化的精英阶层
沙特宗教的转变和“温和伊斯兰教”计划的采用,把新的宗教精英推向了前台,与此同时在宗教委员会、法院和教育领域仍有许多传统的宗教精英,但他们在公众面前已不再享有声望。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统治阶层正在出现——在法律、娱乐和企业家等各领域。这种情况使得宗教领域之外产生了更加多样化的领导人:更年轻、更有全球联系,以及更明显的女性存在。未来沙特精英从宗教领域汲取的东西将比历史上少得多。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