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SIS评论文章二篇
原文信息
【标题】1.The Middle East’s Coming Centrality；2.The Middle East Transition We Need to Talk About
【作者】Jon B. Alterman
【日期】September 20, 2022; July 21, 2022
【机构】The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CSIS
【链接】1. https://www.csis.org/analysis/middle-easts-coming-centrality
2. https://www.csis.org/analysis/middle-east-transition-we-need-talk-about
编译信息
【译者】舒梦（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213期
【日期】2022年9月25日
一、 中东地区的地位正在逐渐上升
历史并非千篇一律，这个规律如果我们不能谨记，难免自食其果。内燃机给20世纪带来了巨大突破，却在21世纪逐渐离场。现在来看，拥有未来的无疑是电力资源，尽管其具体供应方式还不确定。一些美国人已经开始欣喜若狂，他们认为石油和天然气的衰落意味着美国在中东利益的终结。事实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俄罗斯与乌克兰的战事扰乱了全球能源市场，也威胁到了欧洲的冬季供暖，因此即便在遥远的将来石油和天然气不再是战略商品，但至少现在它们依然是。不过，这并不仅仅是一场短期的危机。
这是因为，我们很多人还停留在石油时代。许多投资者不愿意投资能源勘探和能源基础设施建设，一方面是因为想避免石油和天然气污染环境，另一方面是担心这些新投资的生命周期可能过短而导致无法收回成本。例如向美国东海岸供应汽油的炼油厂已经难以满足需求，但现有炼油厂已经建成几十年了，也没有人想去再建造一座。
传统观点认为，石油和天然气的价格会随着需求的下降而逐步下滑，但或许事与愿违。因为老油田产量不如新油田，随着对新油田勘探的减少和对老油田投资的下降，可能供应下降快于需求下降，反而导致价格上行。也许有人会说，长远来看油价上涨是有利的，因为这会让以后的替代燃料更具竞争力。但在此之前，高昂的油价让中东依然屹立于世界舞台的重要位置，因为在那里，国有生产商们有能力进行投资，也可以通过降低油价来延缓替代能源的使用，从而让石油时代进一步延长，这对他们来说是具有战略意义的。而且这些生产商们认为他们能够重回中心地位是有其环境逻辑的，因为在生产成本方面，石油生产的碳足迹是最低的。事实上，很多因素结合在一起使中东在全球生产中占有越来越大的比重，即便替代能源问世，这一份额也不会改变。
然而对于很多美国人来说，由于听多了中美持续性竞争的传言，他们急于期待美国退出中东。随着美国对中国在太平洋地区行动的担忧逐渐增加，中东似乎已成为过去式。二十年前“不为石油而战”的口号再次响起，很多环保人士也加入其中。
但随着美国的重心转向亚洲，中国正在耐心地进入中东。中国把自己塑造为美国霸权的解药。它不再说教治理经验，而开始要求纯粹的商业条款，在中东地区领导人眼中，中国的兴趣和美国的不感兴趣同样明显。不过中国的利益是非常慎重的。事实上，中国比美国更渴望摆脱对中东的依赖，并将这种依赖视为一种弱点。因为中国不仅没有保护其在中东利益的军事力量，还担心在一旦出现冲突，美国可能迅速切断中东能源。中国缺乏像美国那样丰富的石油和天然气储备，其自产煤炭严重污染了该国城市的空气。中国政府比美国更敏锐地意识到了终结石油时代的必要性。然而中国对中东的态度却是慎重而现实的。尽管中国政府想要退出中东，但在此之前，中国与中东关系需要更加紧密。中国正在为全球高度关注中东的新时期进行准备。
而美国则相反，就好像美国知道故事的结局，又渴望跳过中间的所有章节。但事实上在故事结束之前，还有很多事情可能会发生。
美国需要先做好中期定位，然后再进行长期定位。日本、韩国等美国盟友已经严重依赖中东能源，因此尽管面临着一些压力，美国军方的重点不应从中东急剧地转向太平洋地区。美国拜登总统在2022年7月对沙特阿拉伯的访问就是向此方向上迈出了建设性的一步。美国应当与该地区建立可持续的合作模式，帮助地区合作伙伴实现经济多元化。这不仅可以有益于美国与中国的全球竞争，还有利于美国及其盟友的利益。
美国人在中东越来越没耐心了，但耐心恰恰是美国现在需要的。
二、 需要关注的中东地区转型
我们谈论中东地区的转型已经很多年了。民主转型的希望已经破产，能源转型迫在眉睫。随着含水层的枯竭、地表水的枯竭和气候的变化，水资源也在出现变化，在大部分干旱的地区，这种变化更加明显。还有一种转变也非常显著，却很少被关注到，那就是劳动力的转型可能会影响到整个中东地区的经济、政治和社会形势，从卡萨布兰卡到德黑兰，都存在这个问题。
中东地区的青年失业率非常高，许多人在结束教育的几年后才能获取第一份工作。即使在富裕的海湾国家，青年失业率也接近30%，约旦这种国家的失业率甚至接近40%。在未来三十年里，如果这些国家收入下降、人口不断增长而私营经济发展停滞，而又不通过政府招聘来缓解公众压力，那么将会产生更为严重的风暴。
对美国来说，这种迫在眉睫的劳动力转型需要得到关注，这也是大国竞争中的一个关键差异化因素。尽管有些人认为能源转型将使中东在几十年内失去其原有的战略意义，但事实上如果一个地区不断出现冲突与动荡，它会对全球经济和全球安全都带来负面影响。美国有机会阻止这种最坏情况的出现，而且美国有能力在更具竞争力的全球环境中发展其利益。
中东的经济是多元化的，有富国、有穷国，有大经济体也有小经济体。但不管是哪种经济，基本都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石油和天然气收入的影响。很多政府的支出和对其他政府的赠款都来源于这部分收入。因此，中东经济的多元化之中又存在一定的相通性。地区国家的公共部门普遍非常庞大，而私营部门则较弱。许多工人都是非正规就业，既没有固定工资也没有福利。这些国家的政府不仅把就业作为一种政府赞助的形式，还把它作为一种对社会和平的投资。很多中东大企业的成功并不是由于它们的运营方式有多么成功，而是因为它们与国家或者当权者的关系密切。但对大多数小型私营企业来说，扩大规模是非常困难的，因此它们也很难发挥积极影响。
随着中东各国的年轻人涌入就业市场，其国内劳动力正在迅速增长。中东处于工作年龄的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与寻常不同，其中年轻人和老年人的数量相对较少。在理想状态下，这种情况会产生人口红利，因为纳税的工薪阶层人口数量远超劳动力市场之外的退休和学龄人群。但是当女性被排除在就业市场之外时，这种人口红利难以实现，且当各组织无法产生经济生产力时，人口红利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恰恰在这一方面，美国可以发挥独特的作用。尽管现代企业不是在美国创立，但美国管理人才的数量和质量都在全球名列前茅。虽然有时候也可能会失败，但美国政府有能力把复杂的事情做好，它最擅长的就是系统地调整多个机构和部门，在透明度和问责制之间进行权衡，服务于一个整体的战略目标。大多数中东地区的组织都是高度个性化的，管理人才也很少。有些人认为这是由于家庭和部落分工的原因，但事实上还有更深根源。在当地很少有绩效评估，一般错误成本都由底层员工来承担，而管理者仅会分享成功的表彰。这种风险规避的现象是普遍且很严重的。
有些人认为这种困境是无解的，他们认为中东的管理失败是源于其文化而非教育，因为价值观等相关调查研究表明，中东社会非常倾向于尊重传统和权威，而非自我表达。然而，这些特征是动态的。以沙特的阿美石油公司为例。数十年来，沙特阿美一直是沙特管理人才的摇篮。从建设一所新的科技大学到建设利雅得的地铁系统，沙特阿美的管理人员逐渐被安排到各种复杂的国家项目中。沙特阿美对人才发展的关注源于其前身作为四家美国石油公司合资企业的历史。虽然它在1980年成为了沙特的公司，但它的培养管理专业知识的传统一直延续至今。事实上中东有这样一群富有创造力和创业精神的年轻人，不过近年来美国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在中东进行的项目表明，中东地区的个人主义正在急剧上升。
希望中东在经历了约三十年的经济混乱后，各国政府能够高度重视发展管理的专业知识。各国需要从雇主心态转变为复杂服务的服务者心态。它们需要培育那些能雇佣数百万年轻人来服务国家的企业，而非仅仅是需要国家慷慨解囊的公司。这不仅仅是多元化的问题，还需要它们采取全新的方法来培养人力资本，而其中培养本土的管理人才是关键。
为了避免危机，这些地区政府更有理由与美国机构、企业和政府进行广泛合作。在这方面，俄罗斯和中国对中东都没有太多的贡献，它们也没有兴趣走这条路，因为它们更希望以小搏大。而对美国来说，这项任务却刚刚好。美国的学校仍然吸引着世界各地寻求高质量教育的人们，在中东的美国大学已经将美国式的教育扩大到数以万计的人群之中；跨国公司也在识别和培养本地管理人才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一些非政府组织还为中东有才华的毕业生们提供技能和磨炼。美国政府应当鼓励这种方式，这有助于美国实现其目标。十多年来，地区的人道主义危机造就了一批网络化并训练有素的中层管理人员，他们准备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如果美国能与这批人员接触，并帮助他们转移到其他工作领域，这将是一个非常值得的努力方向。当然，培养熟练的管理者与留住他们是不同的。必须想办法让最有才华的那批人留在原地，而不是为了更多的自由或经济机会而移民。这也是政府制定有效的改革议程的动力，因为这些议程不仅可以创造人才，而且可以留住人才。
对于中东即将到来的劳动力转型现象，尚未有任何的美国方案。如果能够真正改变该地区的人力资本发展，这对美国来说是迫切且有深远意义的，它能让美国与其大国竞争对手区分开来。劳动力发展合作不会取代美国在中东关系的核心——安全合作，但其重要性可能会逐渐与之并列。布什政府曾为激励年轻的阿拉伯人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却发现年轻的阿拉伯人已经有了自己的抱负，而这与美国基本无关。
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美国正准备抓住这一机遇。此刻机遇不容浪费。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