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埃及的叙利亚企业家和投资者及其与叙利亚的关系
原文信息
【标题】Syrian entrepreneurs and investors in Egypt and their relations with Syria
【作者】Joseph Daher
【日期】February 2, 2023
【机构】意大利欧洲大学学院（the European University Institute，E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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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信息
【译者】李意，郑兆辰（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241期
【日期】2023年3月10日
导言
自2011年以来叙利亚爆发内战以来，埃及接收了十余万叙利亚人。然而，许多叙利亚人试图在埃及找工作时面临着法律的挑战，叙利亚商人抱怨复杂的法规影响了他们企业的建立和发展。不过，这些法律和监管挑战并没有阻止叙利亚商人在埃及建立公司和扩大业务，他们投资了从制造业到服务业在内的多个经济部门。
在埃及的叙利亚投资者大多是中小型企业所有者，一般没有任何形式的协会组织。不过，少数叙利亚大企业主与叙利亚和埃及当局都建立了友好关系，并通过一些商业协会在埃及积极活动。得到当局认可的叙利亚商人在埃及成立了“埃及叙利亚企业家协会”（Syrian Businessmen Association in Egypt，SBAE）。
虽然这些合法商人与叙利亚保持经济联系并在那里投资，但中小企业主与叙利亚的联系仅限于探亲和向家庭成员与当地社区提供经济上的支持。叙利亚不断加深的经济危机以及缺乏法律和安全的保障阻碍了许多叙利亚商人的返回。
SBAE要想成为叙利亚未来经济复苏和重建进程的重要中间人，可能需要开罗和大马士革之间进一步的政治和解。因此，叙利亚商界的未来更多地是与其“新祖国”埃及的经济和政治发展演变有关，而与叙利亚关系不大，其前景仍然暗淡，阻止叙利亚人大规模返回的障碍在继续增加。
埃及营商环境下的叙利亚商人
自2011年叙利亚战争爆发以来，埃及接收了大量叙利亚人，包括商人和工业制造商。据报道，埃及境内的叙利亚难民总数从2012年的13000人增加到了2013年的122179人。虽然埃及最初采取了门户开放政策，但在2013年推翻总统穆罕默德·穆尔西的军事政变之后，埃及政府要求叙利亚人在前往埃及之前申请签证并获得安全许可。2022年，埃及境内的叙利亚人估计为50万，包括约14.4万登记难民，其中绝大多数人定居在城市地区，主要包括大开罗地区和亚历山大。
前往埃及的叙利亚人中，大多数人活跃于制造业，特别是纺织和服装生产，以及餐饮和零售等商业和服务部门。叙利亚商人及其开办的企业根据雇员数量可以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中小型企业及其企业主，这一类占在埃及的叙利亚企业的绝大多数。小型企业一般雇用不到10名雇员，中型企业雇用10至50名雇员。第二类是大企业主，他们平均雇用50多人，只占叙利亚在埃及企业的一小部分。
尽管有越来越多的叙利亚人来到埃及经商，但叙利亚中小企业主在试图正式注册公司时常常面临法律的挑战。这导致许多中小企业只能以非正式方式经营。虽然叙利亚的大企业主没有遇到这种挑战，但他们必须通过复杂的官僚程序来建立和扩张企业。
1. 法律的挑战
叙利亚人留在埃及有四个主要的途径：每三个月或六个月可续签旅游签证；获得工作许可证；获得留学许可证；也可以在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公署（UNHCR）登记为难民。外国人工作许可证有效期一般为一年或更短时间，但获得过程很艰辛。持旅游签证或登记为难民的人无法获得特定的服务，比如以自己的名字开立银行账户和注册手机号。
此外，根据埃及的规定，雇主必须保证外国人在投资项目雇员总数中所占比例不超过10%，并且不与埃及人竞争工作机会。负责发放工作许可证的人力和移民部（the Ministry of Manpower and Migration）禁止外国人从事多种职业，包括导游和进出口公司工作。此外，获得工作许可证的费用很高。起始价为每年3000埃及磅（按2023年1月29.6埃及镑/美元的官方汇率计算，相当于约101美元），然后逐年增加到5000埃及镑（169美元），直至第四年开始的年均增幅为1000埃及镑（34美元），最高可达12000埃及镑（405.4美元）。
大多数在埃及的叙利亚人，特别是难民，很难满足这些法律的要求。因此，许多人仍然失业或选择在非正规的企业工作。同样，叙利亚人开办的中小型企业大多以非正规方式经营，因为这些企业的拥有者大多持旅游签证或仍登记为难民。因此，他们没有居留证，而居留证通常是获得工作许可证所必需的。
另一方面，叙利亚大企业主已经在埃及进行了大量投资，通常更容易应对法律的规定，因此他们获得了居留证。然而，他们抱怨建立和发展企业的行政和管理程序冗长复杂。SBAE主席Khaldoun al-Mouakeh指出，对在埃及投资、成立公司、扩张公司的机制和程序不太清楚。每个阶段都需要安全审查，但没有规定时限。他一直呼吁在叙利亚商人和埃及经济决策者之间建立沟通渠道，以让投资进程和法律手续更为便利。
2. 在埃及投资经商的经济激励和活动
大多数在埃叙利亚中小企业主来自国内的不同地区，包括阿勒颇、大马士革及其农村、霍姆斯和德拉。大企业主通常来自大马士革和阿勒颇。在埃及大约有30000名叙利亚投资者，其中一半以上是工业制造商，他们雇佣了数万人。尽管存在法律上的阻碍，但与叙利亚的邻国（约旦、黎巴嫩、土耳其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相比，埃及仍然是最吸引叙利亚商人去建立和扩张企业的国家之一，尤其对大企业主来说更是如此。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因为埃及拥有其他邻国不具备的优势：
首先，埃及拥有庞大的当地市场，人口超过1亿，并为进入非洲、海湾和欧洲市场提供了便利。约旦和黎巴嫩市场相对较小，而阿联酋市场对新来的叙利亚投资者来说竞争非常激烈。土耳其则拥有8000万人口的庞大市场，因而也吸引了大量叙利亚（特别是叙北方）的中小企业主。
其次，埃及的劳动力成本和生活成本相对较低，而且有相对不错的基础设施。相比之下，约旦和阿联酋的生活费用普遍偏高，而且现在仍然如此，而黎巴嫩和土耳其的生活费用在过去几年里随着其他经济问题的出现而大幅上升，两国的通货膨胀率都很高。
最后，从埃及当局到主流媒体的态度来看，埃及的总体政治环境仍然非常适合叙利亚人。这反映在2020年至2022年间，随着叙利亚经济和安全局势继续恶化，出现了叙利亚中小企业主和工人在埃及定居的新浪潮。许多叙利亚人以前在大马士革和开罗两地做生意或工作。他们最终将家人转移到埃及，并出售了在叙利亚的财产。此外，大马士革的房产和租金非常昂贵，他们在开罗一般能负担得起比大马士革更好的住房条件，并得到更高效的服务。与此相反，土耳其和黎巴嫩是接收叙利亚人最多的邻国，但针对叙利亚人的激进活动和措施不断升级，包括强行将难民遣返叙利亚的政策。这些行动危及到他们中的许多人在这些国家的未来发展。此外，自2011年叙利亚内战以来，土耳其对叙利亚政权采取的敌对立场阻碍了大商人在叙利亚维持社会关系网络和经济活动。
一些叙利亚大企业主在埃及继续投资，发展此前业已开展的经济活动。其投资遍及各个经济部门，主要是食品生产、服装纺织和家具制造，还包括服务业，特别是餐馆、商店和美容院。叙利亚美食在埃及人中非常受欢迎，一些叙利亚餐馆在该国拥有多个分店。2011年至2018年期间，叙利亚在埃及的投资估计约为8亿美元。其总额很可能更高，因为大量叙利亚商人以埃及公民的名义非正式经营或注册公司。Al-Mouakeh表示，叙利亚在埃及的投资迄今很可能超过10亿美元。他估计，2022年叙利亚业主拥有的工业车间和工厂数量约为5000家（包括正规和非正规），每月总产量在1亿至1.2亿件。
叙利亚公司的企业主，特别是大公司企业主，继续从叙利亚获得人力资源，在其公司和工厂就业。公司所有者通常会垫付安全许可费以及赴埃的机票钱，但是这笔钱会从他们的工资中扣除。
然而，埃及经济危机的规模因俄乌战争而加剧，可能会阻碍或至少减缓叙利亚向埃及的移民以及叙利亚人在该国的进一步投资。埃及经济正在遭受埃及磅贬值（2022年3–12月贬值70%）、美元短缺和高通胀的困扰。这导致生活成本显著上升，尤其是食品和饮料价格，在2021年12月至2022年的一年内上涨了30.9%。与此同时，2022年10月，埃及银行开始限制提取外币（包括美元），因为该国的外汇储备不断减少。
埃及境内的叙利亚工商界和协会
在埃及的绝大多数叙利亚投资者大多是中小企业主，没有任何形式的协会或组织。然而，少数叙利亚大企业主与叙利亚和埃及当局都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并通过不同的协会在埃及积极活动。叙利亚商人在埃及的唯一代表是“埃及叙利亚企业家协会”（SBAE）。该协会是叙利亚–埃及商业理事会（Syrian-Egyptian Business Council）解散后，在埃及当局的支持下于2013年6月成立的，目的在于建立一个代表叙利亚在埃及大企业主的对话机构。
SBAE有大约55名成员，每个成员都拥有一家雇用100多名工人的大企业。加入协会没有正式的条件和程序，个人通常由其他成员介绍。该协会的主要目标是协助新到埃及的叙利亚企业家，向他们提供指导和咨询，包括与法律的条例和现有工业资产有关的问题。协会内绝大多数商人来自大马士革及其农村地区和阿勒颇。其中很大一部分仍在叙利亚有投资和工厂，但往往没有满负荷运转，而且一般不是其主要利润来源。这些企业家中的大多数从事纺织和服装业。其他人则从事商业和贸易，例如进口原材料和棉花，或者拥有购物中心。SBAE还利用其与埃及政府高级官员的良好关系，通过游说促使官方支持叙利亚公司。
SBAE的几个成员还对2017年“在埃叙利亚阿拉伯侨民协会”（Association of Syrian Arab Expatriates in Egypt，ASAEI）的成立产生了重大影响。该协会由著名商人Basel Sammakiya领导，他也是SBAE的副主席。主席团13名成员中有8名也是SBAE的成员。另一个协会是“埃及–叙利亚友谊协会”（Egyptian-Syrian Friendship Association），由商人Talal Attar领导，他是叙利亚政权的公开支持者。SBAE被认为与叙利亚政府保持着密切关系，并通过鼓励在埃及的经济交流和投资来促进与叙利亚官方关系的正常化。过去四年来，该协会一直在组织向叙利亚输送人道主义援助。Asma al-Assad领导的“叙利亚信托发展组织”（The Syria Trust Development）一直是这些人道主义倡议的主要伙伴和执行者。
面对“亲叙利亚政府”的指控，SBAE主席强调该协会的中立性。他辩称，该协会只是寻求维护叙利亚商人在埃及的利益及其在叙利亚的剩余投资，同时尊重每个国家的主权、法律和官方机构，包括叙利亚现政府。
不过，并不是所有居住在埃及的叙利亚商人都加入了SBAE或者ASAEI，特别那些是在2011年初对叙利亚抗议运动采取支持立场的人。2013年7月埃及军事政变后，他们普遍停止公开表达任何反对叙利亚政权的批评立场。一些商人与在埃及的叙利亚协会和社会组织有意识地保持距离，但是其投资和其他商业活动依然活跃。
此外，Al-Mouakeh和Sammakiya还参与了“世界叙利亚企业家集团”（Grouping of Syrian Businessmen in the World，GSBW）的成立，该集团于2018年在罗马尼亚成立，成员包括瑞士、德国、比利时、伊朗、埃及和苏丹等23个国家的投资者。Al-Mouakeh是GSBW的主席，他解释说，GSBW的主要目标之一“是为叙利亚人提供一个交流的空间，找到保持与叙利亚联系的解决方案，并鼓励未来在该国的潜在投资。”
但是，由于经济和政治障碍，SBAE与叙利亚对口部门和机构的经济合作与投资仍然非常有限，它鼓励外国行为体与大马士革当局合作或在叙利亚投资的努力也是如此。GSBW的活动也面临类似的问题。
商业移民在叙利亚的未来中将会扮演何种角色？
自2017年以来，叙利亚政府当局向流亡的叙利亚制造商，特别是处于埃及的制造商，提供了许多激励措施，鼓励他们返回叙利亚并在该国投资和/或恢复其设施的生产。然而，除了少数例外，这些决定和活动并没有导致绝大多数在埃及的叙利亚商人返回或扩大其目前在叙利亚的活动。许多在埃及的叙利亚商人，特别是中小企业主，与叙利亚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仅限于在可能时探亲和在经济上帮助家庭网络和当地社区。
这有几重原因。虽然小企业和工商企业的一些商人在叙利亚仍有投资和工厂，但在埃及的很大一部分叙利亚商人没有与叙利亚保持牢固的经济联系。大部分商人都因叙利亚政治和经济局势恶化而离开叙利亚。
叙利亚的社会经济持续恶化，生产成本持续上升，关键商品和能源（特别是燃油和电力）短缺，政策管理不善，叙利亚磅不稳定以及制裁，也构成严重障碍。SBAE主席批评叙利亚政府没有采取认真措施加强与海外叙利亚商人的联系，也没有为他们提供允许他们回国的适当条件。叙利亚制造商特别指出，需要为他们提供激励措施，如确保所有生产需求（电力、燃料和原材料）、从金融机构获得信贷和贷款，以及不受限制地转移资金的能力等。
另外的阻碍与叙利亚极不安全的商业环境有关。叙利亚各种规模企业的所有者担心，如果他们带着各种指控返回叙利亚，例如电费欠账单或过去业务中进口产品未付税款，他们会受到财政部或边境管制当局官员的追捕和骚扰。他们还担心，他们将不得不向不同的安全部门支付巨额贿赂，以便经营和从事其商业活动。
此外，他们还担心他们可能被迫与战争期间出现的、与权力中心有联系的新商业人物合伙。al-Mouakeh抱怨说，战争期间兴起的商人正在努力支配和控制整个叙利亚的经济，不给其他商人任何空间。他指责他们通过影响经济、金融和货币政策来制造垄断，并公开谴责他们是“入侵者”，阻碍散居国外的商人返回叙利亚和叙利亚的经济复苏。
归根结底，如果没有两国之间的政治推动，SBAE将很难在叙利亚未来可能的经济复苏中发挥更积极的作用。如果说自2013年以来开罗方面对大马士革正常化的立场发生了变化，那么它最近反对叙利亚重返阿拉伯国家联盟的立场同其和沙特阿拉伯王国的牢固关系与日益增长的依赖性有关。埃及持续的经济危机只会使其更加依赖沙特王国。因此，促进大马士革的政治正常化不是开罗的优先事项。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