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亚银行业：全球持续失序的缩影
原文信息
【标题】The Libyan Banking Sector: A Microcosm of Global Enduring Disorder
【作者】Jason Pack, Stefano Marcuzzi
【日期】March 13, 2023
【机构】美国中东研究所（Middle East Institu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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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译信息
【译者】舒梦（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242期
【日期】2023年3月19日
后冷战时代已经悄然在改变。在气候变化、冲突重建等很多涉及到全球共同利益的问题上，没有一个全球霸主能够团结它的盟友在这些问题中采取共识性措施。这个全球持续混乱的时代，那些富有的、具有地缘战略重要性的国家在冲突之后很难恢复到稳定治理的状态，因为内部和外部的多重势力把这些国家拉扯向不同的方向，真正的改革和建设几乎难以实现，这也导致了这些国家在政权更迭后依然继承了前政权时代中失调的经济机构。在这种情况下，阴谋论和舆论之争无处不在，虚假信息肆意传播。
叙事之争、虚假信息和利比亚银行业之战
在利比亚的冲突经济中，银行业至关重要，因为银行业希望促进持续的低级别内战来让冲突各方维持现状。从电力到基础设施、食品进口到饮用水，在这些基本的服务业之中，银行业的地位也举足轻重。利比亚的银行业延续了卡扎菲时代的间接寻租传统，它为利比亚冲突的各方势力提供资金或提供担保。它也是众多外国企业与利比亚互动的关键门户，土耳其、俄罗斯、海湾国家、美国和欧盟等外部势力都在利比亚银行业运作之中占有一席之地。这些国家的很多公司都与利比亚的各方实体之间存在债务关联，它们能否收回债务或追讨欠款也取决于利比亚银行业的行动。
关于利比亚银行业的阴谋论众多，不过无风不起浪。将利比亚银行业描写为利比亚冲突经济的幕后主使太过夸大了事实。利比亚银行业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在履行着法律授予它的职权和职能的，但利比亚银行业的透明度确实不高，它的所作所为也可能会超出法律授权的框架。面对外界的批评指责，利比亚银行业经常认为这些是错误信息，并没有启动真正的改革措施，或仅仅采取一些粉饰性措施来减轻外界的批评。不过批评利比亚银行业的那些人并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表明利比亚银行业直接参与了腐败，利比亚银行业呈现出一种“经常被指控，但很少被证明”的状态。这些指控经常仅仅是利比亚银行业内部的一种叙事之争，没有任何的结论，所以对利比亚银行业的众多批评声音事实上也没有为其发展提供真正的改革路径。
利比亚银行业的不稳定和半主权特征
在后卡扎菲时代，利比亚局势混乱，利比亚经济机构的自主性和独立性都有所增加，利比亚的政治阶层既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监督这些经济机构，有时甚至无法理解它们的活动。在这种情况下，利比亚央行成为了最强大的机构，所有经过利比亚经济的资金都要通过中央银行。这就提出了问题：谁监管和监督利比亚银行业？在缺乏监管的情况下，利比亚银行业成为利比亚最强大的半主权机构，甚至成为一个超越政府审查监管的“黑匣子”。对于很多内部人士来说，他们并不希望改变现状，不希望让利比亚财政受到外界的监督，反而期待这种缺乏透明度和外部干涉乏力的状态持续得更久，因为这样才能让他们背后的赞助网络更加牢固。
为改善利比亚银行业的混乱状态，该行业内部提出了一些方案，但均未得以顺利施行。随后，美国对完善利比亚银行业表现出兴趣，美国曾表示“在利比亚的首要任务是实现利比亚人对石油收入进行透明管理的愿望”。的确，增加透明度是改善利比亚政治和经济问题相互纠葛的关键性措施。但美国的主要目的在于不让俄罗斯从中受益，并没有对银行业的改善提出根本性的解决办法，这也注定美国很难在此方面取得重大进展。再加上社交媒体上的谣言和虚假信息导致利比亚银行业的分歧加剧、两极分化严重。
2022年7月，利比亚银行业围绕资金分配的分歧进一步加剧，东部警告称如果的黎波里央行不为其提供进一步流动性资金，它将恢复印刷自己的债券。该事件加剧了相互不信任的态势。东、西双方急于指责对方来控制叙事，破坏了利比亚的稳定，也造成了利比亚银行业的持久性功能障碍。利比亚的私人银行业在过去五年中增长了10倍，而公共银行业的发展反而受到阻碍并变得更加僵化。尽管银行业的透明度在过去取得了一定的改善，但是不透明的支出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这种持续性失序的情况下，真正的改革是不可能实现的。目前，为争夺利比亚银行业控制权的媒体战争仍在持续，这是一场争夺利比亚经济的残酷的战争。利比亚西部当局继续以不透明的方式控制利比亚财政，而东部当局则抗议他们有权被纳入决策过程。东部与西部之间的分歧已经不再局限于经济斗争，而演变成了一场与选举和新临时政府斗争无关的另外一场政治斗争。围绕利比亚银行业的外部干预以及国内、国际共识的缺乏都阻碍了银行业统一的进展。
分歧和不透明的代价：分裂的利比亚经济和政治
由于它的半主权特征、不透明性及其对后卡扎菲经济的关键重要性，利比亚银行业是土耳其、法国、海湾国家和俄罗斯等冲突各方的核心关切。大部分观察人士认为利比亚东部与西部的分裂是一个政治问题而非经济问题。西方一位官员曾经表示，这是一种政治裂痕，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一种技术裂痕。利比亚以外的大多数利益相关方对该国东、西方银行的分歧并不了解，他们更加关心银行体系无法统一可能会带来的实际负面影响。对外界商务人员来说，在利比亚做生意最大的障碍是安全局势的动荡以及缺乏可以信任的联系，并不是缺乏结构改革或统一的问题。他们认为，利比亚银行业的内部分歧就是一种海市蜃楼，不是他们应当关切的最主要问题。在利比亚境内的国际利益攸关方可能对银行业的消极影响更有感触，两种汇率和两种监管框架造成了两种不同的经济体系，这带来了不确定性，让很多企业开始重新评估利比亚，并认为利比亚太不可靠，不值得投资。
事实上，要想改善利比亚的经济环境，应当向利比亚人和利比亚观察人士们更好地通报利比亚的实际财政情况，从而减弱错误信息的潜在影响。透明度是利比亚银行业统一并获取外界信任的前提条件。目前，虚假信息和虚假叙事甚嚣尘上，政策制定者需要制定新措施来对此进行干预。阻碍政治进步的根本原因是金融不透明和腐败问题，所以选举和宪法并不是最重要的当务之急，利比亚银行业的改革才是最重要的问题。长期以来，国际政治家们一直认为宪法和治理方面的统一比银行业改革更加重要。但这种逻辑需要进行彻底的改进，因为即便在政治不统一或仍然存在一定动荡的情况下，渐进的改革依然是可能实现的。政府可以通过召集特别工作组、或推动有权力的专家加入进程来推进改革。关注统一而不是改革，注定难以取得预期的成效。因为在不改革的情况下，两方陷于不透明的叙事话语之争，无法给利比亚银行业带来根本性改善。只有实现了透明度，才能摆脱叙事战争，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统一。
利比亚银行业能否改革？
要让利比亚经济透明地流动起来，阻止该国经济功能性失调才是关键。国际社会的关注点不应当局限于举行大选或新的临时政府，而应当修复利比亚银行业中不规则的董事会结构，以解决利比亚财政的相关问题。但要解决这个问题，需要进行改革。要实现这种改革，仅仅依靠利比亚银行业自身是很困难的，其它利益攸关方都应该参与进来，因为国际社会的一致性行动会产生更大的结构性影响力。美国应领导国际社会共同努力，推动利比亚财政的透明化和国际化。拜登政府最近采取了措施，表示将继续努力提高利比亚财政的透明度和问责制，这是明智的做法，而且在推动利比亚银行业的透明度和问责制的过程中，应当同时使用胡萝卜和大棒的双重策略，以激励后续改革。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