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经济繁荣与全球能源转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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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The Arab Gulf Helps Fuel the Global Economy. What It Means for the Energy Transition
【作者】Osamah Alsayagh
【日期】October 12, 2023
【机构】美国莱斯大学贝克公共政策研究所（Rice University’s Baker Institute for Public Polic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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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张伟琦，丁隆（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
【期数】第316期
【日期】2023年12月9日
海湾阿拉伯国家的全球重要性正在上升，对世界能源、金融、政治以及环境事务产生重大影响。这就引出了一个问题：海湾国家在引导全球气候变化议程方面发挥了多大作用？
2023年1月，阿联酋宣布苏尔坦·艾哈迈德·贾比尔（Sultan Ahmed al-Jaber）将担任今年11月在迪拜举行的第28届联合国气候变化缔约方大会（COP28）主席。对此，美欧国家部分议员因其担任阿联酋国家石油公司（ADNOC）首席执行官表示反对。然而，一些西方领导人的意见恰恰相反。欧盟委员会气候事务主席弗兰斯·蒂默曼斯（Frans Timmermans）表示：“贾比尔非常适合担任该职，因为他参与了可再生能源领域的工作。”
一些因素也促使我们开展对海湾国家促进全球能源转型的研究。这些因素包括2011年国际可再生能源机构（IRENA）决定将阿联酋作为其永久总部所在地；海湾国家计划提高其石油和天然气产量；海湾国家继续为全球化石燃料项目提供资金，在2022年累计达到5.5万亿美元等。
通过研究一个地区的贸易、投资和其他经济增长指标，可以评估其在全球经济发展中的作用。
1.海湾地区视角下的能源转型
在2015年的COP21会议上，各国通过《巴黎协定》承诺，到本世纪末，全球气温升幅将被限制在高于工业化前水平1.5摄氏度以内。根据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的数据，在导致全球气温上升的温室气体中，约65%可归因于化石燃料燃烧和工业生产过程中产生的二氧化碳。《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执行秘书帕特里夏·埃斯皮诺萨（Patricia Espinosa）呼吁，“迅速、全面地向可再生能源过渡”。
国际能源署此前提出了到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的途径，即2021 年起禁止投资煤矿、石油和天然气，到2025年完全淘汰化石燃料。国际能源署承认，在全球有26亿人用不上电或清洁烹饪方式，但它假设，如果相关国家能够应对快速部署清洁技术基础设施、开发和可及性方面的挑战，到2030年，全球所有人口都能用上能源和电力。
相比之下，海湾国家有实现净零目标的途径。对其而言，油气资产货币化是维护国家安全的重中之重。因此，它们的战略是最大限度地扩大油气出口，以维护国民经济和在国际政治经济中的地位。海湾国家并不赞成逐步淘汰化石燃料的能源转型议程。
海湾国家领导人在多个场合阐述了它们实现近零或净零排放的方法，主要可以概括为三点：
（1）维护石油和天然气市场稳定。海湾国家强调采取“平衡”方法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性。它们认为，发展中国家需要可靠且负担得起的能源来实现其发展目标，而发达国家也需要稳定的能源市场来推动其经济发展。
因此，从海湾国家的角度来看，它们必须继续投资石油和天然气，以避免危及全球能源安全和加剧通货膨胀。因此，尽管海湾国家已宣布了雄心勃勃的气候目标，但它们仍热衷于提高石油和天然气生产能力，以实现其经济和发展目标。
此外，海湾国家认为，如果发达国家希望发展中国家能更快地向清洁能源过渡，就必须履行其气候融资承诺。2009年，在COP15会议上，发达国家领导人承诺到2020年每年筹集1000亿美元，用于帮助发展中国家应对气候变化。迄今为止，承诺的年度气候融资尚未兑现，不足以满足发展中国家的需求。
（2）逐步过渡。海湾国家还对立刻用可再生能源和清洁燃料取代石油和天然气的呼吁提出异议，认为世界应首先利用现有能源进行务实可行的过渡。贾比尔在2023年3月哥本哈根气候部长级会议上表达了这一观点：“当前的工作重点应该是停止排放，而不是在未来能源系统准备就绪之前，就放弃目前的能源系统”。
从当前的传统系统过渡到近零或净零排放的能源系统需要配套的基础设施、合格的技术和承诺的资金，后者对于在不扰乱全球经济发展的情况下，实现有效过渡至关重要。
（3）将清洁技术融入能源系统。海湾国家并不打算放弃其当前的主要能源形态，包括石油和天然气。相反，他们支持将油气燃烧设施与清洁能源系统，包括可再生能源、氢能、核能、种植园以及碳捕获、利用和储存（CCUS）相结合，以实现能源结构多样化。
总之，海湾国家实现《巴黎协定》承诺的计划与许多发达国家不同，由于其在经济上高度依赖油气资源出口，因此拒绝为实现净零排放目标，而将石油和天然气排除在本地或全球企业之外。这一点也反映在其外交政策中。
2.化石燃料投资仍在继续，并向“净零”过渡
国际社会已达成共识，即应对全球变暖的唯一途径是减少温室气体排放。2015年《巴黎协定》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与会各国通过了一项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气候变化条约。该协议于2016年11月生效，为各国承诺减少排放，并将全球变暖控制在远低于工业化前水平2摄氏度的范围内建立了一个框架。在此基础上，一些发达国家（主要是欧洲）强烈呼吁逐步淘汰化石燃料；然而，在2022年11月埃及沙姆沙伊赫举行的COP27只部分解决了放弃化石燃料问题。
目前，有两种能源转型途径。第一种由发达国家倡导，旨在终结气候变化，并在较小程度上为发展中国家减轻气候变化导致的损失提供资金；另一种途径由发展中国家（包括化石燃料净出口国）倡导，优先考虑为气候变化损失和损害提供资金，并通过将清洁技术纳入能源部门来减少排放，同时维持经济发展。因此，无论维护能源安全是否依赖化石燃料，融资对这两种途径都至关重要。
2016年《巴黎协定》生效以来，化石燃料投资水平保持相对稳定。石油和天然气投资趋于平稳，在新冠疫情期间有所下降，2021年后有所增加。2016−2022年，包括上游、中游和电力在内的石油和天然气累计投资额为5.9万亿美元；2023年的投资额预计为8690亿美元。
投资化石燃料项目的前60家金融机构和银行的总部主要位于发达国家和工业化国家，绝大多数资金来自北美（50%）、亚洲（25%）和欧洲（23%）。
值得注意的是，大多数为化石燃料项目融资的银行所在国，其政府一贯主张在全球能源领域逐步淘汰化石燃料。然而，这些银行受其股东的影响很大，而股东们大多追求利润最大化和经济增长。
3.海湾国家在全球金融领域的关键作用
海湾国家已成为国际舞台上的重要角色。在中东和北非地区（MENA），海湾国家的资本和融资工具，如经济援助、基础设施投资以及在当地金融和商业机构中的股份等，使其能够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包括埃及、黎巴嫩、巴勒斯坦、苏丹、突尼斯和也门在内的多个国家和地区。
这些金融工具使海湾国家得以将其影响力覆盖全球大部分地区。海湾国家追求的目标是维护自身政治稳定和促进经济繁荣。
海湾地区已成为世界经济中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其石油美元有助于维护全球经济平衡、美元霸权以及美国经济的全球核心作用。石油收入是海湾国家主权财富基金（SWFs）的主要来源，也是该地区国际投资的重要组成部分，总金额估计为2.3万亿美元。海湾国家的投资分布大致如下：50%在美国，20%在欧洲，15%在亚洲，15%在中东和北非地区。
海湾国家通过巨额投资参与国际金融体系并获得影响力。因此，海湾地区的经济或金融不稳定将引发主要国际金融机构的连锁反应；因此，油价波动、地区冲突、地缘政治紧张局势以及海湾地区的其他事态都对全球金融体系稳定带来影响。
4.海湾国家的能源外交
能源外交是指管理和影响国际能源生产、分配（出口和进口）和消费的外交和战略努力。它涉及国家间的合作与竞争，目标是确保能源供应和市场准入，维护能源安全，并在能源领域追求国家利益。
海湾国家的能源外交，主要关注油气出口带来的稳定收入对国内财政预算、战略经济增长和国家安全的支持。因此，其并不支持逐步淘汰化石燃料的政策，而是计划利用外交手段，寻求一种既能在能源领域保留石油和天然气，又能优先整合清洁技术，从而减轻气候变化的影响的途径。
海湾国家还利用其能源外交来控制油气价格范围。这体现在它们在欧佩克和欧佩克+（OPEC+，一个自2016年起与欧佩克结盟的产油国集团，沙特是这两个集团的领导者）中的领导地位。由于包括海湾国家在内的石油净出口国，将石油库存增加视为供需疲软的迹象，而将石油库存下降视为供需紧张的迹象，因此其外交的主要目的是在供需之间平衡石油市场，避免石油库存积累，从而为自身谋利。
海湾国家的能源外交还体现在维持外部对其油气资源的持续需求上。该地区通过投资全球下游设施，加强相关合作，来确保其产品成为优先选择。例如，国有石油公司沙特阿美正在积极加强其在亚洲和欧洲的业务，包括收购波兰格但斯克（Gdansk）一家炼油厂（日产量为21万桶）30%的股份，并独资经营一家相关的批发企业；在中国参与开发一个重要的炼油和石化综合企业等。
同样，阿联酋阿布扎比国家石油公司（ADNOC）也与意大利埃尼集团（Eni）和奥地利石油天然气公司（OMV）建立了炼油伙伴关系。Eni和OMV分别获得了ADNOC 20%和15%的股份，ADNOC拥有其余的65%。一些海湾国家通过类似的方式创造来自非洲、亚洲和欧洲市场的需求。
海湾地区还与传统和新兴能源市场国家签订长期合同，以确保其对本地区资源的稳定需求。例如，卡塔尔与中国签署了两份长期天然气供应协议。最近的一份协议于2023年6月达成，由卡塔尔能源公司（Qatar Energy）和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CNPC）签署，约定双方合作期为27年、每年供应400万公吨液化天然气（LNG）；中方还将参股卡塔尔北部液化天然气项目的东部扩建工程。卡塔尔能源公司还与德国公司签署了一项为期15年的协议，约定从2022年底起每年供应200万吨液化天然气。2023年第二季度，卡塔尔能源公司与孟加拉国国家石油公司（PetroBangla）签署了一项协议，计划从2026年开始的未来15年中，每年额外供应180万吨液化天然气。
海湾国家通过能源外交，意图实现其投资可再生能源、促进可持续发展产业和鼓励外国直接投资进入油气以外领域。海湾国家还能借此减少全球能源需求波动造成的脆弱性，并塑造自身环保形象。
海湾国家通过清洁能源公司，开发和部署可持续能源解决方案和技术，以促进对可再生能源、清洁能源和排放控制化石燃料系统的使用。它们的业务涉及清洁能源行业的各个领域，包括可再生能源、氢能储能、碳捕集、利用和封存技术（CCUS）和可持续城市发展。
与此同时，海湾国家正在投资清洁技术和运营环保设施，以产生碳信用额，即一种旨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的金融工具。一个碳信用额代表从大气中清除或减少1公吨二氧化碳；公司可以通过各种清洁能源活动和清洁技术项目（如可再生能源、氢和碳捕集、利用和封存技术）获得碳信用额。
2022年，阿布扎比全球市场（Abu Dhabi Global Market）宣布，其打算在阿布扎比建立一个碳交易交易所和结算中心，并创建世界上第一个完全集成的碳交易平台。
结论
尽管海湾国家对本国的净零能源系统进行了投资，但欧美的一些批评者认为，作为石油和天然气的主要生产国和出口国，海湾国家一直在阻止向更加坚定的气候目标前进的努力。
本文回顾了海湾地区的两大核心影响因素，即金融影响力和能源外交，并评估了它们对能源转型议程的影响。2010年至2020年间，该地区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额超过7万亿美元，其石油美元通过贷款、股票、债券、房地产和其他资产投资于全球金融市场。
海湾国家的部分石油美元盈余流入世界主要金融机构，这些机构不得不为股东实现利润最大化。因此，为了海湾国家的利益，机构所在国在很大程度上必须支持一条将石油和天然气继续留在能源领域的“净零排放”之路。相应地，海湾国家的能源外交也成为维护其利益的另一重要工具。
（本简报仅提供参考译文，以作交流之用，文中陈述和观点不代表编译者和编译机构的立场。如需引用，请注明原文出处。）
